顾我是个路痴，又没什么方向感，加上醉酒本来脑袋就不清醒，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周遭很安静，这个时间没什么路人和车辆。

顾我有些烦闷地揉了揉脑袋，身后的那个跟屁虫从酒吧一直跟到了这儿。

“你跟着我干嘛。你有病吗？”顾我转身冲那个还没来得及往黑暗里藏的小身影吼叫。

她是真的烦，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行。

许久，她听见黑暗中传来弱弱小小的声音：“我没病，你耳朵受伤了，不包扎会感染......”

顾我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她身体脱力，瘫软地坐到地上。

蓝默吓坏了，以为顾我喝醉了不舒服，连忙跑过去，却在接近她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哽咽。

“伤口会自己结痂的，我不怕疼，我不是那种划个小口子都要尖叫包扎的小公主，你懂吗蓝默。”

顾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尽管她并不想蓝默看见自己这样。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从来不是可以任性可以脆弱的小女生。蓝默你别再靠近我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我害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顾我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在黑暗中，在蓝默的沉默中，在耳边不断回响的漆子枫的控诉中。

认识顾我这么久，她从未见过顾我这般脆弱的一面。在她心里，顾我一直是强大的、自信的，仿佛这世间就没有她所害怕的。

蓝默深吸一口气，她握住顾我的手，将她的身子扶正。

而后，她拉着顾我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左胸上方，那是心脏的位置。

顾我感受到了，砰砰、砰砰砰，蓝默的心脏跳得很快。

“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做人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被黄可她们欺负。”

蓝默微微靠在顾我的肩上，但她依旧将顾我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撑不过这场霸凌，熬不到我考上大学。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想是不是我死了就不用承受这些了。但是我又不甘心，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遭受这些不公。”

蓝默的心脏快速跳动着，砰砰声仿佛从顾我的手心传到她的耳朵，那震耳欲聋的悲伤与痛苦令顾我喘不过气来。

“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顾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了学校的天台，没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校园霸凌对于受害者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那些少爷小姐比那晚我见到的恶徒更加可怕！”

“顾我，是你救了我。那晚我答应你是因为我怕以后你还会因为我而为难，我不想再看见那晚你下跪的样子，你应该是张扬的、自信的。如果那天我没被抓住，你会有更好的应对措施对吗？”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知道，顾我，其实你......很温柔。我答应你不再靠近你，但是你现在受伤了，我能为你包扎吗？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蓝默一连串地说了很多。

顾我看着蓝默，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她有些害怕直视那双纯洁又真诚的眼睛。

蓝默又将顾我的手握紧了些：“这些话都是我的真心，顾我，你感受到了吗？你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你也会脆弱、你也会受伤。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值得更好的未来。”

顾我沉默了许久，颤抖地吐出了一个“嗯”字。

前面一段路黑漆漆的，路灯坏了。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几乎看不见光芒的星星。

顾我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又喝了这么多酒，胃里一阵难受。她扶着树干呕吐，吐出了夹杂着血丝的议题。

蓝默去一旁的便利店买急救药品去了。

顾我吐完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强行压下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