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几户人家听到车鸣也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将头露到门外或窗外，待看到居然是轿车，眼神都变成了仰望。

村长更觉得脸上有光，自豪之色浓得快要从脸上溢落地上。

众目凝视中，车门打开，村长一个箭步，热情而快速地上前，将伞撑到车门上方，说：“柳大哥，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车里陆续走出两位中年男子，走在前面的一位高大但慈眉善目，稍靠后的一位同样高大，却威严逼人，看着像雇主和保镖或者上级和下级。

慈眉善目的那位和村长一番寒暄，之后指示从车尾箱里搬出许多礼物。

村长一边麻利地接过礼物一边欢喜地说：“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啊，真是的，太客气了……”

当布布声快要失去观看兴趣的时候，轿车后车门突然打开，一把小红雨伞跟着从车里向外展开，两条长长的辫子先从伞檐下荡了出来，接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从车里跳出，落在小红雨伞支撑出的晴朗里。

一身村里从未见过的白色连衣裙，在风雨中模糊地飘动，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正四处张望着。

雨一直在下，偶有一阵旋风，让雨丝缠绵在一起，相拥落地。

隔着模糊的雨幕，布布声出神地盯着那两条不断晃荡的长辫子，心底的某处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感觉，无可名状，只是觉得亲近又美好。

突然，长辫子扭头，看到了趴在窗边的布布声，四目相撞，布布声吓得脸上变色，弹缩回屋内。

长辫子咯咯娇笑。

她是个城里人，布布声想。

雨后是个大晴天，正是抢收抢种的双抢季节，整个村都很忙碌，公鸡打鸣都比往常要早。

天刚微亮，三四米宽的村路就被惊动，牛车来来往往，车头接着车尾。宽广的稻田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挥着镰刀的人影，到处都是“沙沙”的稻穗被割断的声音，山谷间回荡着人们的喊叫声牛叫声，各种声，相互缠绕，一片嘈嚓。黄澄澄的稻穗被扎成捆，绑到牛车上，随着车轮的晃动摇摆不止，朝霞一出，金光一片。

这种时候，布布声被家人分配的任务是放牛，因为这活最轻松，他也干不了太多别的。

也不知为何，他从小体弱，一点都没有农村孩子该有的结实和耐劳，稍稍动一下都喘得像快不行了，这也使得他常受到小伙伴的嘲笑，也更加让他喜静不好动，也可能因此显得比同龄孩子早熟，几乎没有朋友，不得已与书为友。

无论如何，只要公牛不在这个夏天里发春，拉车犁田后还精神亢奋地满村求配偶，大多时候，布布声可以很好的完成这项任务。

要做的只是寻着一片草地，或刚收割还没犁过的稻田，将牛赶进去，然后就可以互不搭理了。

期间要注意的仅仅是保持牛在视线里，不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