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周密打了电话：“你能早点回来吗？”

他反问：“你面试怎么样？”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想跟你谈谈。”

周密来到湖边，坐在我旁边，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摇摇头，说：“今天的面试特糟糕。”

“没关系，你有了今年的经验，明年再找工作肯定没问题。”

我点点头，说：“我想说说你妈的事。”

“她又怎么了？”

“没有。是我自己魔怔了。我知道我小心眼，爱计较，可怎么也改不了。我现在天天基本干不了什么事，总是在想她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她已经占据了我的全部心思。占据了我的全部生活。”

“你都不想我？”他故作轻松地调侃。

我摇摇头，“不想。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所以，我觉得该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你想怎么样？”

“既然改变不了你们的母子关系，那么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咱们俩的关系。”

看着他惊愕的表情，我接着说：“咱们分开了，我就跟她扯不上关系了。就不用再为她而折磨自己了。”

周密又急又气，“咱们俩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呢？”

“我已经尽力了，还能怎样？你要看着我疯掉吗？”

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看，你在发烧，说胡话。”

我拨开他的手，“我是在发烧，但没说胡话。我一直在忍耐，可现在忍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忍了。”

“那你就别忍。你对我妈有意见就直接跟她说。”

“我不敢。我怕她会大吵大闹。”

“她就喜欢吵架。你不跟她吵她还觉得无聊呢。”

“可我怕吵架。”

“你不是跟我吵架挺厉害的吗？怎么会怕吵架？”他还是想逗我笑。

我还是苦着脸，“那能一样吗？你也知道不一样的。”

他没说什么，我俩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说：“人和人相处是需要缘分的。没有缘分的，亲如母女都合不来；有缘分的，即便是刚认识也可以建立和谐温馨的关系。就像我和沈昕，一见如故。和你呢，也算有缘分吧。现在有缘分，而过去没有。不对，过去也不能说没有，也可能有。”

“到底有没有？”

我没回答，继续着原来的思路，“跟有缘分的人在一起，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会觉得自己可爱。我跟你妈没有缘分。我和她是两类人。跟她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是个极其丑陋愚蠢的人，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别这么想，你当然是个可爱的人了。”他讨好地说。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说：“是你把我们两个合不来的人捆在一起的，可你也没办法让我们和谐相处。”

周密说：“我一直希望能跟你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你不想吗？”

我说：“你不觉得咱们俩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吗？”

“除了我妈，咱们之间有别的问题吗？”

我仔细想想，的确没有，我们关系恶化的唯一原因就是婆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和他之间没有矛盾，那就不应该分开。可是不分开，就只能跟婆婆住在一起。真是个死结。

过了半天，周密说：“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先搬出去住几个月也行。等他们走了，再搬回来。如果嫌搬家麻烦，你就还住在家里。不想见他们，每天就等我一起回家。周末我带你出去转转。你也没必要忍耐我妈。你跟她吵架，我不会怪你。她以前吵惯了，现在又待着无聊，吵架比无聊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