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除了平板里传来的游戏声音，没有听到任何其他动静。

平板屏幕变成灰色，正中间出现“第七名”的字样，老皇帝将屏幕熄灭，看向站在桌前的叶非。

“说说吧，怎么闹到这步田地？李伯明本来打算连夜递交国书的，可直到现在也没联系朕。”

“臣有罪。”叶非二话没说，跪倒在地，头叩到地面一动不动。

皇帝语气不善，“你这是在干什么？起来！”最后二字含着怒意。

叶非跪直身形，开口道：“黑冰台中有一南明灵修，疑似掌握灵力转移之法，臣试图逼问并将其回收，抓捕过程中臣指挥不力，致使李伯明横加干涉，功亏一篑，请陛下治罪！”

“你觉得你错在哪儿了？”

“组织抓捕不利，致使目标成功拖延到李伯明回来。”

老皇帝摇了摇头，“所以，你觉得你下的决定都是对的么？”

叶非低头不语表示默认。

“我强调过很多次，古武者们不能动，他们都有家传功夫，为了他们的灵力将其杀害回收，这是杀鸡取卵。”

“这次的目标人物不是古武者，是个南明十四岁男孩。”

“那你更不应该这么做了，这个孩子的信息朕看过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做错什么，你却总想取他的性命，这不是你一个大秦将军该有的气量。”

叶非抬起头看向皇帝，“可是他可以转移灵力，在自己不死的情况下将一名女高中生转为灵修，神武计划成立至今尚未掌握这项技术。一旦这项技术被应用，陛下您……”

皇帝抬起手示意对方不要说了，“那孩子明明说了是一只口吐人言的猫救的。”

“怎么可能？”叶非表情复杂。

“还是一只胸前有一撮黑黄相间毛的三花。”皇帝继续唠叨。

“陛下你怎么……”

书桌上的猫坐了起来，摇着尾巴，看着叶非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叶非看着桌上的猫，黑黄白三色将猫脸三等分，腹部的毛像雪一样白，胸前有一撮黑黄相间的毛，一时语塞。

“皇猫的形象全球皆知，正是因为这个……”

“你说……”皇帝再次打断叶非，“有没有可能，就是我桌子上的这只猫救的那名女高中生？”

叶非眼光闪烁，一时间不知道皇帝是否别有深意。

“明天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南明国，只有我大秦南明郡。司川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你回头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以后同朝为官，不要将关系处的太僵。”

“来不及了陛下。”叶非的回答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婷婷出手了，那个孩子熬不过今晚。”

皇帝习惯性的用两指叩着桌子，语气中充满无奈，“叶非啊叶非，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

玉京城，玉江医院。

重症病房里，李伯明坐在床前，一双虎目低沉。

心电监护仪有气无力的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病房门被打开，一个人坐着轮椅，双手转动车轮进来，来人一脸憔悴，形容枯槁，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和金丝眼镜隐约看到曾经的风采。

“他还有多久？”沙哑的嗓音也掩盖不住儒雅的音色。

“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运气不好随时可能咽气。”李伯明语气不冷不热。

“你说得对，他确实不适合走这条路。”男人转动轮椅，离病床更近一些。

“没骨气，没毅力，好逸恶劳，得过且过……”李伯明细数着司川的缺点，声音却越来越小。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向往的人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上学、工作、娶妻、生子，是我将他卷到这些……这些……”轮椅男说着，嘴机械的张合着，可是说不出一句话。

李伯明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手掌挪开，可以看到轮椅男身上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背后还绣着“玉京皇家精神卫生医院”的字样。

“回去吧，你的情况也不适合太大的情绪波动。”李伯明抓着轮椅扶手，将男人推离病房。

出门前，李伯明看了看床上的司川，又看了看白发苍苍、目光呆滞的靳医生，暗自叹息：

“老幼病残齐全了。”

……

“嘟——”请求视频再一次被系统挂断，庄晓梦埋怨道：“这孩子，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一旁的司徒启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的茶几上是被拆开的电子秤，听到妻子的抱怨，司徒启头也不抬的说道：“孩子大了，见过的世面比我们大多了，不要总是操心，他能照顾好自己。”

白了一眼丈夫，厨房的茶壶在此时发出尖锐的鸣叫，庄晓梦起身将烧开的水装到暖壶里。

暖壶装满，几滴热水顺着壶身滴在一旁的瓷盘上，瓷盘喀的一声碎成两截，庄晓梦没有由来的一阵心慌，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鸡皮嘎达层层耸立。

“孩子他爹”庄晓梦再次返回客厅，“你说儿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别瞎想，玉京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能有什么危险。”

话音刚落，墙上的全家福坠落，庄晓梦上前弯腰拾起，照片外的玻璃出现一条清晰的裂缝，一路蔓延，将儿子的上半身从中分开。

庄晓梦莫名感觉心脏绞痛，司徒启似有所感，也望了过来。

……

玉江医院后门，一辆车身印有“玉京皇家精神卫生医院”的救护车停在这里，李伯明对着表情呆滞的靳医生开口道：“如果最开始，你按照你师傅的想法，制造意外让司川成为一个孤儿，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男人没有回应，有涎水流下，陪同的护士用纸巾擦拭着男人的嘴角。

“开车吧，路上注意安全。”李伯明摇了摇头，对司机吩咐道。

救护车远去，李伯明返回病房。

司川还在床上躺着，心电监护仪上已没有了波动，只有一条直线在孤独的闪烁。

“滴——————”

虽然结果已经注定，李伯明还是沮丧的跌坐在沙发上，食指轻点眉间，再次睁眼时，司川身上有青白色的光点在流转，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如果，如果你勇敢点、刻苦点、果断点，有血性点……”李伯明看着病床上十四五岁的孩子絮絮叨叨的说着，感觉喉咙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呼吸面罩上的水雾凝结成水滴，司川的五感一一消失，隐约听到了李伯明的絮叨。

“终于要死了么？”司川用残存的意识思考着。

身上的痛觉消失，反而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死后，灵力会被李伯明吸收吧。”

“我的人生，是从哪一步行差踏错的呢？”

意识逐渐涣散，司川开始怀念儿时校园中，从泥土里探出脑袋的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