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这数次的失败让他得到了一个教训——这等关键大事,他必须要自己亲自盯着!
“李家的狗崽子!我这次要看着你死!亲眼看着你死!”
赵德章咬牙切齿,手掌用力捏紧了折扇,可那折扇的竹签似还有些棱角,一时间硌得他手心生疼,忍不住又松开轻轻摆了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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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北平通往渔阳的官道上,李昭正骑在马上打着哈欠。
身后,张亮、张夜叉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再之后的马上则是驮着被捆着双手的邹留,他倒是精神不错,只是表情上依旧不爽的样子。
在北平大营那一晚,热情的营官拉着他们好一顿热络,直到深夜方才散了。这是为了答谢他们为右武卫挣下了军功。尤其是让他也有了军功。
李昭这一行而来,虽说给北平大营、武历逻城的右武卫都添了不少任务,可最终的结果却当真是好的。
辽水西岸的高丽斥候一扫而光,还歼灭了一支高丽哨骑,俘虏了一个高丽贵族,这等功劳足够低级军官升上足足一级的。
那北平营官哪怕不能升级,该有的赏赐却不会少,自是待李昭一行十分热情。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右武卫兵士都这么开心。
前几日,当李昭带领轻骑大队返回武历逻城时,据说,气得城中罗艺已经在跳脚骂娘。因为,李昭最终只是过城不入,在城外补充了给养后便继续西行。还又继续带走了百余轻骑。
这态度摆的很明确,就是不打算给罗艺留下哪怕尺寸的功劳!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对此李昭没有一点心理压力,他和右武卫兵士们挣下的军功自然会报给李景,俘虏的邹留也会被带回左翊卫报功。
其中,运筹之功想当然的会被交给大将军李景,他本来就没有给罗艺留下任何哪怕一丁点的位置。
本就算是敌对的关系,自也没有维持表面平和的必要。
骑在马上,李昭则是开始思索接下来返回蓟县后的安排。
他能够想象得到,那些在暗中希望杀死自己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返回蓟县后还会有新的危险和陷阱在等待着他。但是李昭此时已没了压力。
立下这般功劳,他已是远超过了同行的其他小队,至少这一次他该是能保住自己。
之后的重点,他一是要趁着李世民还滞留辽东,尽可能继续与他拉近关系。二嘛,则是要继续锤炼自己的队伍,为即将到来的辽东大战做好准备。
他知道,虽然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胡蝶,可翅膀扇动后,历史不可避免会有所改变。
他当然希望这一次东征高丽的战争取得最好的结果,尤其是夺得辽东土地之后,这么大一块蛋糕能够填饱很多人的肚子,让隋朝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晚些撕裂,这样至少隋朝的崩盘还能再拖延几年,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慢慢发育。
种田总是会让人心生向往和愉悦嘛。
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遭遇惨烈失败,历史自有其巨大的惯性,他这只小胡蝶还太过弱小,扇起的一点点微风还不足以形成什么大规模的风暴。因此,留下保命的手段非常重要!
而乱世之中,最最重要的,当然便是武力!
思索间,走在一旁的张亮忽然凑了过来,小声对他道:“队正,好像有些不对,前面怕是会有埋伏。”
李昭闻言一凛,赶忙向前方官道看了看。前面并无一个人影,这一路上他们已遇到了不少的民夫、粮队,那时张亮都没有出言提醒,可怎么偏偏此时没了人,他反而开始忧心?
只是刚想了想,李昭便明白了过来。是了,既然一路上民夫、粮队都是络绎不绝,那怎么就在此时出现了空白呢?
李昭想了想,“呵”了一声,不再迟疑。他随意道:“无妨,过去看看。”他现在巴不得那些躲在暗中的人全都跳将出来。
张亮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李昭的布置便又住了口,继续在一旁跟随。很快,四人四骑便出现在了官道的拐角处,暴露在了王须拔等人的视线里。
“是他!是他!就是他!”
赵德章兴奋不已,忍不住用折扇狠狠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哪怕掌心通红,他这一次却并未感受到疼痛。
他一把扯过王须拔的衣襟,指着官道上的李昭低吼道:“看见了么?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家伙!杀了他!你们去杀了他!我要他的脑袋!”
王须拔没有立刻行动,他只是看了看赵德章扯住他衣襟的手,而后又再次打量了一下赵德章本人。
身旁,魏刀儿则问道:“大哥,怎么说?动手么?”
赵德章满脸亢奋,他愈发激动得对两人道:“上啊!杀了他们!你看,他们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被捆着,你们有足足两百多人,还等什么呢?还想不想要钱了?”
王须拔收回视线,轻轻挣脱了赵德章的手臂,拍打了一下衣衫,他准备动手。
赵德章说的倒也不错,对面只有四个人,弄死他们就能再得一笔不菲的尾款,而且没有什么压力,他没有理由拒绝。
可正当他打算动时,身后有个“老兄弟”忽然对他道:“大当家的,不对劲,你看东边!”
王须拔闻言转头向东,发现东边正在不断腾起一阵阵的烟尘来。他下意识也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便也就缓了缓。
赵德章见状却是气极,他又一把薅过王须拔的衣襟,冲他骂道:“胆小的东西,还等什么?你们只要冲过去就能弄死他们!还等?没卵子的怂货,快点给我上!”
王须拔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急着说话。魏刀儿在一旁却是打了个圆场道:“三公子且先等等,那李昭还没出某等的埋伏,待看清东边动静也还不迟。”
不过聪明人都听得出来,魏刀儿的语气里也已经有些不善了。赵家仆役额头冒汗,轻轻拽了拽赵德章的衣服,后者却根本不为所动。赵德章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李昭。
而后,所有人便都看清了东边是什么。
那是一队足有百人的轻骑队伍,他们与李昭一行保持着大概三箭的距离,既不快、也不慢。就那么静静的缀在后面。
很显然,这队伍的行进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故意要缀在李昭身后。
这是什么?监视?还是保护?亦或是……
“这李昭……有点眼熟……哼,他和那几个人怕都是饵,只要有谁敢咬上去,后面的轻骑就能把鱼钓上来,碾碎了!娘的,好歹毒的安排……”王须拔低声说着,对魏刀儿摇了摇头。
于是,所有藏在林子中的埋伏者便即都又安静了下来,只眼睁睁的看着李昭走出了埋伏,而后看着这群轻骑也浑若无事、慢条斯理的从埋伏者的眼前施施然经过。
除了还在低声叫骂的赵德章,没有任何人有动一动的打算。
别的不说,只消这群轻骑拉开架势一个冲阵,他们这两百余连盔甲都无的贼寇就只有溃散一条路。
那还打个球?
只是,赵德章不这么想。
“蠢货!怂货!没卵子的废物!你们就这般看着?早点听我的吩咐,现在那小子的人头已经在这了!狗猢狲!一群没用的东西!”
赵德章用折扇戳着王须拔的头,但他也还有一丝理性,虽然在骂着王须拔,但到底没敢叫嚷出声来。
他不认什么鱼饵、什么轻骑冲阵,他只能看到结果!
两百人埋伏四个人,没敢动手,竟是让他最想杀的那个家伙跑了!这不是废物是什么?这种人就该像他曾经的书童一样,被他活活打断腿,丢在大街上!他还要再骂……
但紧接着,他便再也发不出声来。
魏刀儿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持着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
鲜血在赵德章的眼前奔涌而出,洒在了埋伏的丛林里,草叶上。赵德章不理解,他没弄明白那些贼寇为什么杀自己,他们怎么敢杀自己,自己可是涿郡赵氏的三公子啊!
可惜,没有答案,他的意识迅速归于沉寂……
王须拔没去看他,只是淡淡说了句:“他这身衣服还不错,别弄破,也别弄脏了。处理干净点……”
一旁,赵家仆役心胆俱裂,他赶忙跪倒在地求饶道:“大当家的,饶小的一命,小的可是没有丝毫不敬啊!”话音未落,他也挨了一刀,表情骤然扭曲起来。
那些老兄弟们和王须拔的默契还差了点,这一刀是捅进了仆役的后腰里。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王须拔没有夸赞这仆役的衣裳。
等到远处李昭、轻骑都走得远了,王须拔方才站起身来,看着已经彻底不再动弹的赵德章,嘟囔了一句“蠢货”。
随后,自有“小兄弟”们上前,开始扒着赵德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