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你来看这篇文章啊,怎么看了后让人这么难受!”
自从搬到宛南新村之后,为了了解这时候的情况,徐文就在去徐家汇邮政局门市部买猴票那天定了好几份报刊杂志,还从美影厂内淘了不少这两年的过期报刊,譬如“中国青年报”和“青年报”以及“羊城晚报”等等,“新民晚报”这时候还没复刊,想定都订不到。
“是关于讨论潘晓“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的那些文章吗?”
抬头看了眼黄英手里拿的杂志抬头,是“中国青年”,而且还是上半年的过刊,徐文马上就想到了这大半年内闹的很热闹的这事情。
“是啊,看了让人好绝望,好迷茫。”说着说着,黄英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你和我一样大,才几岁?绝望、迷茫个毛病啊!我们和那位潘晓虽然只差了7岁,但实质上已经是完全差了一个年代好不好!”
“你没经历过前面人道洪流中的那些事情,更没经历过从人道洪流急转为贪欲洪流,怎么可能会产生共情,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潘晓这事啊,依我的看法,其实就是因为社会急转弯太快,以至于她看到了太多前面人道洪流中不可能出现的问题之后,却一下子没办法适应,需要精神的释放,但却找不到出口,所以她才会彷徨和迷茫;我们现在年纪还小,还有4年多才会工作,才会进入社会,现在没必要参与到里面去,只要在边上细细看着就行。”
“也是啊,我为啥要共情这篇文章呢!”黄英气恼的把杂志狠狠扔在了书桌上。
“阿文,你文采好,想的也深,要不你针对这篇文章写个评论?我的眼泪不能白流!”
徐文有心不想去写,因为在记忆中,这个“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的讨论再过2~3个月就会某些喜欢投机的人所批判,而等到明年,也就是81年上半年,就会被警告后彻底停止讨论,现在参与这个讨论没有任何意义,弄不好反而会把自己卷了进去惹一身骚。
“你写一点嘛,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就有很多同学在讨论这个事情你正好写出来给我们指点迷津嘛!”黄英难得的开始缠起了徐文,还开启了夹子音,这让徐文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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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你们来看看这份读者来信,今天才收到的,写的挺有意思。”汉中路188号,青年报社内,沉闷的编部中,一位老编辑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捏着几张信纸。
“我看看!”边上的一位年轻编辑眼疾手快,从老编辑手里抽过信纸。
“吆,这是针对潘晓事件的啊,这类来信好像咱们报社至少收到几千份了吧,写的基本上都像前几年的宣传一样,没啥看头,”年轻编辑看了眼标题,不解的看了眼老编辑,“这信还能有什么新意在里面不成?”
“你先看了内容再说!”老编辑并没有剧透,只是挥手让年轻编辑自己去发现。
“我今年只有16岁,大学新生,没有社会工作经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也没这个资格来参加“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的评论。”
“只是在最近,我发现身边有不少同学在看了这些讨论后也开始变的迷茫和灰暗。”
“我忍不住就在想,我们都生活在红旗照耀之下,生活也是以可见的速度变的一天比一天更好,那么为什么有些人还是要去天天反思原先受的苦,认定社会一片黑暗,这究竟是为了警醒自己,还是为了麻痹自己,或者干脆就是埋葬自己?”
“或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成年人会认为我们还很幼稚,但实质上我们的心中充满着光明,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非黑即白,都有着自己的精神家园,从不会为了曾经的过错而哭哭唧唧。”
“说实话,潘晓的信中所说的工厂里发生的那些丑陋事情,在学校里其实也有着类似的事情,但道德是分层次的,我们不能因为社会上存在着垃圾就像苍蝇那样活着!”
“我也曾经经历过至暗时刻,应该比潘晓他们更加的灰暗,但我走出来了。”
“因为我从小就喜欢文学,文学便是照进我精神家园里驱赶黑暗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