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溪渚吓了一跳:“对不住,是在下失言了。”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张溪渚看得很明白,这位新晋辽王殿下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她也不好再开口打扰,就这样一直到了山顶的别墅,在刘开放看来,和八年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整个五层的小楼,被白色的布匹扎成了一朵朵的素花。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从山顶看下去,眼前如同被大雪覆盖,白茫茫地一片。
整个城市充满了悲伤,人们用各种方法,悼念大汉朝的开国皇帝,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缔造者,也正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成了一个没爹的孩子。
“他在弥留之际,一直在唤着你的名字,你阿兄对我说,他当时很害怕,害怕先帝会当即立下遗诏,直接让你登基,到场的每一个皇子,都妒忌得发疯,嘴里却只说,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带到他的身边。”一袭素衣襦裙、戴着白色抹额的老妇人慢慢走出房门,站在台阶上。
“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刘开放转过身,向着她郑重地一揖到底:“圣人。”
叶璟笑了笑:“来吧,给他上柱香。”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装潢精致的大厅,里面也是白幡处处,大行皇帝的巨幅全身冕服像挂在正当中,凌厉的眼神依然给人无穷的威压感,刘开放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张溪渚拿来垫子之前,便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叩首再三。
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抬起头,那位让几亿国民敬畏有加的皇帝陛下,渐渐在他心里鲜活起来,做为先帝最后一个儿子,他享受了所有兄弟们可望而不可即的父爱,甚至是溺爱,一直在琼州长到十六岁,这十六年来,他的父亲除了处理纷繁杂乱的
国事,最大的乐趣就是牵着他的手,在城市里走来走去,足迹遍及每一个小巷子,那时候,听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又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离开了朕。”
在先帝的最后这几年里,就是这样看着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人离开,直到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这些经历告诉他,坐到那个位子上,就注定了永远是孤家寡人,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
“你的房间还是那一间,一切摆设都没变过,既然来了就多住上几天,把要办的事儿办完,对了,你的老岳丈也在琼州,若是要寻他,溪渚会帮你。”
叶璟意有所指地说道,刘开放一愣:“陛下不在宫里么?”
“登基大典过后,他就去巡视诸国了,这会子应该在君临吧,或许正接受那起子欧地蛮夷的朝贺,过得不亦乐乎呢。”
太后的语气让他有些奇怪,新帝刘镱是她的亲子,也是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可听着怎么有种讽刺的味道在里头呢?
原来新帝不在琼州,难怪一下飞机就被拉到了这里,大汉五都,琼州是中都,也是全球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中心,北都建康位于中土大陆,西都君临座落于欧亚大陆的交界处,原本是东秦帝国的都城,东都长安建在新洲腹地,至于南都,听闻正在筹建中,有很大概率会放到新洲大陆的下端也是一片同样广阔的大陆,那片大陆被命名为。
美洲。
叶璟叮嘱了一句便上楼回了自己的居室,刘开放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当他想要站起身时,长久的飞行加上久跪,腿上又酸又麻,差点没站稳,好在张溪渚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
“殿下可要歇息一下?”
“有劳小娘子。”
张溪渚扶着着走上楼梯,刚刚上到二楼,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衣着看很是普通,像是寻常百姓,刘开放发觉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对方的相貌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是秦庶人夫妇,圣人开恩,特许他们前来祭拜。”张溪渚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刘开放心中一凛,原来是他。
两人停在二楼的一间客房前,刘开放微微有些愣神,这里承载了他的童年和少年,熟悉得就像自己的身体。
“殿下,殿下。”女子轻呼了两声,他才猛然醒觉,自己的手还牢牢地握在人家的肩头,于是赶紧放开。
张溪渚为他打开房门,低着头说道:“屋子已经打扫过了,所有的床单被套都是新置的,衣橱里的那些衣物,也是圣人亲自命人去挑选的,盥洗室里的那些用具,是我”
“谢谢。”
刘开放拍拍她的手臂示意道,从下面的大厅走几十步上楼梯,支撑着一百多斤的重量,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是一个很重的负荷,近在咫尺的女孩面颊上微微见汗,汗水被热气蒸发,空气中充满了一股好闻的香味。
“明日一早我想去一趟国立藏书院,请你安排一下,千万不要再用圣人的座驾。”
张溪渚抬起头时,男子已经放开手,走进了屋子里,她轻轻将门带上,一张俏脸已经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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