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摇曳,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是恶魔在张牙舞爪。
怀中女儿尸体散发出的浓厚血腥味,与地牢中其它不明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刺激着迪恩的神经。
看到赵忠与赵义,迪恩眼中没有闪过难以置信,也没被无尽的愤怒与痛苦填满,有的只是绝望与疯狂。
他开始癫狂的大笑出声,头发凌乱,脸上布满泪痕,表情扭曲得让人胆寒。
赵义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拎着一把铁棍,看着迪恩疯癫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赵忠站在赵义身后,看到原本意气风发、精致得体的迪恩这副凄惨模样,目光略有一丝不忍,微微将头侧向一旁。
笑了不知道多久,一直笑到没有一丝力气,一直笑到声音变得沙哑而凄厉,迪恩才慢慢停了下来。
他用浮肿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是为什么要监禁他女儿,而是说道:
“为什么要杀了囡囡。”
赵忠不敢与现在的迪恩对视,赵义倒是很镇定,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她年纪大了。”
迪恩咧开嘴角,似乎想大笑,但喉咙“嗬嗬”半天,却怎么也笑不出声。
忽然,他身形敏捷地跃起,完全不像有受伤的样子,如虎狼般扑向赵义。
然而,赵义只是抬起脚,迪恩就像是主动把脸凑上来一样,被狠狠踩住。
随后只是脚一蹬,迪恩就被踹飞出两三米远。
迪恩匍匐在地上,双手撑地,又噗地吐出两口血沫。
“赵忠…赵义。我们父女,这十年来可有亏欠于你?”
迪恩的声音沙哑而凄厉,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嘶吼。
“囡囡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这帮畜生、禽兽、杂种、白眼狼!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一年前,木曹被曾经的挚友医生背叛,害的中年丧子,万分悲切。
没想到回旋镖来的这么快,迪恩回想起他自己往生的经历,一生都在失去,就连最后一个亲人也在遭受无尽的折磨后,在他面前撒手人寰。
迪恩的视线渐渐模糊。
赵义微微扬起下巴,好似站在道德高点的是他一样,神色傲然道:
“恩哥,这些年你对我们的照顾,我们的确心里有数。但那时候,我们只是一环,与普通人的差别并不大。但现在,以我们的修为,随便在哪个小城镇都足够横着走了。”
“说这话并不是想否认恩哥对我们的雪中送炭,哪怕是现在,你给我们提供的薪水也比寻常的魂尊要高的多。”
“但是,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你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或许声名显赫,靠着写作赚得盆满钵满,财富远超于我们。可那又怎样?我们身为魂师,拥有着绝对的武力,是天生的贵族阶级。在这個世界,力量决定一切。”
“不管我做的事有多出格,多恶心,但只要我比你强,你就只能忍着。”
赵忠似乎也战胜了自己的良心,走上前,平静道:
“魂师与普通人,从始至终都是天差地别的两个阶层。没有我们的庇护,连一个小马贼都能要了你的性命。就算雇佣了魂师,你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是否知足常乐上。因为难保不会有一天,他恶性大发,杀人越货。”
“我们自认为是很知足常乐的,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爱好,不会干那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小爱好,我们自然会再庇护你一个又一个十年。”
“可偏偏,你最不识相。”
听到赵忠赵义的回答,迪恩笑了。
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对女儿的悲戚,而是对自己的自嘲。
走南闯北几十年,他自认阅历丰富。也正因此,见的越多,他对魂师们的丑陋面目见的就越多。
或许那些高高在上、身份显赫的魂师们,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风花雪月、谦谦有礼,对普通人心生怜悯,总在高谈阔论中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挂在嘴边。
但那些只有两到三环、没有背景与天赋的普通魂师,才是魂师界的真正主流。
他们遍布在大陆各地,盘踞在每一座乡镇内,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世界里,他们就是乡镇上的土皇帝。他们做过的欺男霸女、为祸乡里的恶事,把所有邪魂师串在一起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