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守御看来，现在的江一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吓人。

再次从沉浸舱出来后，并没有再如上次般的歇斯底里，而是表现出了完全相反的沉默。

这一切在林守御看来都无比反常，他再次看向了终端上定格的数据：

重置次数：0

难度：最高

杀敌数：514

误杀平民数：0

平民死亡数：0

非常不可思议的数据。

在保证高效杀敌的同时，没有误伤一个普通人。

这不仅说明了眼前的少年在不长的时间内，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枪法，同时还具有超凡的克制力。

要知道，在昨天以前，他甚至只是一个连枪都没摸过的少年人。

在副本启动的最后一刻，林守御还是没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少年实情。

但就像他保证过的，这确实只是所有虚拟副本中，最基础的枪械练习副本。

副本设计者在设计之初，只想将其设计成简单的射靶训练。

但军方为了追求更真实的训练效果，要求加入参考了悍匪动作逻辑脚本的拟真NPC。

这也就引申出了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过于真实的枪击训练，是否会刺激人类原始的杀戮欲望，以至于对练习者的心理造成影响，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没有人可以证伪这个猜想，甚至就连军方都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最终得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在副本中加入平民NPC以作为和悍匪的区分。

如果在训练过程中，没有因真实的杀戮而理智缺损，那么在看见逼真的平民时，也不会失手射杀。

假使理智确实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那么在听到同类的哀嚎时，心中尚存的良知，也会让他们冷静下来。

为了更进一步的测试，他甚至在最后加入了歹徒们挟持人质的戏码。

要是最终确实被杀戮的快感冲昏头脑，那么无论是面对平民还是歹徒，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杀。

也不排除在经过思考后，默认了必不可免的牺牲，在忽视部分平民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将歹徒一一处理。

无论出于哪种理由，杀害了副本中的平民NPC，在退出副本后，都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但这份履历依旧会成为周围之人或是上级对你进行评价时的参考标准之一。

很卑鄙，因为无论再怎么真实，假的就是假的。

且不论上述的前者，后者的行动也可以称得上理智顾全大局。

但就像这个副本的设计者曾说过的：“理性让我们脱离了野兽的范畴，感性让我们尚且可以称之为人。”

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目标而初步放下底线，无疑比起为了“可笑”的坚守放弃可有可无的胜利来得更加荒唐。

毋庸置疑，这就是一次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老登？”

正陷入思索中，突如其来的不客气招呼又将林守御拉回现实。

不过他倒懒得跟江一继续就这个称呼问题扯皮，而是很自然地看向了眼前的少年。

和刚才一样，仍旧面无表情，但又似乎有着澎湃的情绪要奔涌而出。

反观江一，此刻，他强压心头思绪，再次开口问道：

“除了我小队里还有多少人进入过这个副本？”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又似乎很复杂，其中隐含的意味很多。

林守御甚至猜到了江一之后还会问些什么，但仍在心中叹了口气后，回道：

“所有人。”

“你们都打到最后了吗？”

“我，明瞳，和王老虎都只随便打了打，没有打到最后。只有乾景和顾方舟见到了关底。

顾方舟成功做到在一众歹徒拔枪前将其全部击毙，保住了全部的NPC；乾景水平要差不少，虽然将歹徒全部射杀，但仍有NPC受到波及。

他们最后都‘通关’了。”

难得的，林守御这回对江一的疑惑毫无保留地进行了解答。

但还是选择在叙述上，进行了部分的淡化处理或是强调处理。

林守御并没有问江一最后是如何解决那道道德难题的，看他的反应和终端上的数据，心里早有了答案。

得到想要的回答，江一不显欣喜，亦了无哀愁，就和刚才一样，面无表情。

此刻他只感觉万分疲惫，却也并非困顿。

说到底，这么长时间内饱受折磨的一直都是自己的精神，抛去这层影响，肉体倒显得格外精神。

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休息一下，他有点想回家，差不多也快到午饭时间了。

他向林守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林守御也并未拒绝，他认为眼前的少年的确需要一段时间静养。

虽说只是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但无论是剂量还是成效，似乎都有点过于超标了。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少年在这方面的天赋有点过于非人了。

......

江一家住小区门口。

“对了，这些东西你带着。”

江一从黑色轿车的后座下车后，坐在驾驶位的林守御招呼了他一声，他疑惑地上前，便看到林守御在掏着一些东西。

不稍一会，队长便将要交付的东西展示在他眼前。

“喏，你的工资卡。”林守御把一张银行卡放倒江一的手中。“你昨天不是要去办卡没办成吗？我用你的身份证和电话号码帮你办了一张，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给你打到账户上了，省着点花。”

听完队长的交代后，江一不禁瞳孔收缩，捧着银行卡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两万块啊！他长这么大就没摸过这么多钱。

但还不等他兴奋，队长又将几件物品递给了他。

“92式9mm手枪，还有备用弹匣，平常时候不要拿出来，也不要乱开保险，小心走火，至于怎么用也不用我教你；

还有这个，是你的特新组成员执照，必要情况下可以和官方人员亮明身份，避免麻烦，保管好，千万别丢，补办的话我还得先替你挨一顿骂。”

江一将这些物品一一打量了一番，但仍旧有所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