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个一事无成的垃圾。”

男子转身回头，同时向身后的下属比了个手势。

心领神会的下属走上前，将放弃抵抗的江一按倒在地。

随后，男子走至蜷缩在地的李善然面前，粗暴地将其拽起。

还没缓过神来的李善然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老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在瞬间的惊惧过后立即摆出讨好的表情，祈求着对方的怜悯。

但预想中的拳打脚踢没有降临。

同样的男子也没有心情欣赏对方那恍若哈巴狗般的谄媚模样，只是自顾自地从旁边的下属处拿来一把手枪将其塞到李善然手中。

李善然更加懵逼了。

接着他便看到男子举起了手，顺着男子手的方向看向了被架着的江一。

“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废物。去，杀了他。”

霎时间，李善然的双眼瞪大了。

就连手中的枪都失手滑落好在立刻反应了过来在半空中将其接住。

调转惊惧的面容，看向面无表情的男子。

强忍泪水的他再次露出了那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老，老板，你这，这有点为难人了吧？我从小到大可是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会杀人。”

就像是期待着对方尚存的良知能够放过自己。

但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

“不会？没事，我这人热心肠，可以教你。”语毕，男子将另一把手枪顶在了李善然的脑门上。

让李善然的全身彻底僵硬。

“看哪，只要像我这样用手指对准扳机，然后轻轻一按，pong！然后对方的头就会炸开。学会了吗？”

死亡的感觉如影随行。

甚至在对方发出拟声词的瞬间，李善然真的以为自己死过一次了。

回过神来后，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然豆大的汗滴爬满了他的全身。

心脏也像是要飞出般不受控制地跃动了起来。

情况很明显了，要么自己开枪，将眼前的少年杀死。

要么不开枪，然后被男子杀死。

小时候，老师告诉他，高考是独木桥。

只有不断地拼命向前，才有上岸的可能，不然便是成为别人的踏脚石，顺着激流的河水被带向不知何方。

工作后，老板告诉他，职场是猎场。

每个人都是一匹孤狼，只有不断与同伴厮杀，争夺为数不多的食物，才能避免被饿死。

再后来，现实告诉他，生活就是一台绞肉机。

除了位于象牙塔顶端的少数人外，所有和他一样的人，都必须竭力奔跑，但并非为了逃离绞刀的撕扯，而是尽量拖延自己被卷入其中的时间。

直到，精疲力竭。

他没有想到真的有那么一天，曾经那句“你死我活”的玩笑话走进了现实，逼迫着自己屈从意志做出抉择。

为了生活，他放下了尊严；

为了生活，他选择了迁就；

为了生活，他埋葬了理想......

直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门，逼迫着他舍弃自己最后的人性与良知。

自从第一次放弃开始，迎来的便是底线无限的滑坡，直到连灵魂都舍弃，彻底化作一具空壳，一头失去理性的行尸走肉。

可自己只是想活着啊！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真的只是想活得更好，向年迈的父母展现自己成熟的模样。

用宽广的脊背为妻子撑起一个家，为子女遮风挡雨。

兑现自己年轻时可笑的梦想，告诉他们自己真的可以无所不能。

但事实是他就像一个丑角一样游离于他人的嘲笑之中。

面对别人不讲道理的指责和斥骂，仍要舔着个笑脸，表现出自己的顺从。

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展现自己的宽容和故作坚强的模样。

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他真的已经，已经活得很小心很卑微了啊！

你们这群渣滓他妈的怎么就是不愿意放过老子啊！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但现在却连这么简单的资格都要剥夺。

那么这一次能否让自己任性一把呢？当作自己这么多年来努力的犒赏。

用小人物的方式向这个世界怒号抗议。

告诉他们，哪怕是温驯的羔羊，也可以展现出残忍的模样。

李善然笑了起来。

这种异常的举动让男子皱起了眉。

在他的视线中，李善然面带笑意，将枪举起，指向自己的头顶。

见状，男子面容抽搐暗骂一声“疯子”。

随后像是怕被血溅到般，抽枪拉开距离。

远处的江一目光空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像是动容般，眼神逐渐回归清澈。

他很想大叫着阻止对方，但李善然的手指已然扣下了扳机。

轰鸣的枪声响起。

子弹穿过其的脑门，带出一片血花。

双眼逐渐失去焦距，尸体顺着子弹的方向倒地，直到血液流尽温度冷却。

一切本该是如此。

如果李善然在上一周驾车回家的路上没有遭遇车祸。

如果当时他没能成功觉醒，将自己的时间加速，在大卡车砸向他的轿车之前从驾驶座内逃出。

预想中的惨烈画面并没有如期发生。

江一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甚至可以说是凝固了。

按下扳机的手指，众人惊讶的神情以及李善然决绝的模样都像是被定格般纹丝不动。

但唯有自己的思维和行动可以不受迟滞。

此刻他是这个空间里唯一尚能行动的人。

在一切停下来的最后一刻，江一注意到了李善然蠕动的嘴角。

哪怕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但话语仍不受阻碍地传入他的脑海编织成了两个字，那么清晰。

他说：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