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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北方冬天的那种萧瑟的寒冷每年都像是第一次经历一般那样让人无法适应,尽管玉明殿的暖阁里可以让里面的人丝毫感觉不到外面凌冽的冬日之气,但是自小在蜀中长大的高影疏,难免还是有时候感觉到紫禁城里的清冷。

“儿臣见过母后。”

高影疏闻声抬起头,冲着从殿外走进来一身龙袍正躬身朝自己见礼的gazhan稷欣然一笑,“皇儿免礼,快过来坐吧。”

“谢母后。”gazhan稷这才施施然的走上前去,坐到了高影疏的对面。他对于这个一手把自己扶上皇位、直到自己亲政君临天下时又默默退居玉明殿的母后很是感激,所以尽管跟高影疏也确实母子情深,但却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又半分的失礼过。

一旁侍候着的锦儿捧着碎玉花托盘,托着个和高影疏手里正捧着的一样的葵纹宫碗放到了gazhan稷面前的小桌案上,笑眯眯的道:“皇上,这是太后娘娘亲手熬的银耳羹,皇上快尝尝。”

gazhan稷捏着碗里的瓷勺儿轻轻的搅动着碗里的羹汤,翻腾起缭绕的热气呼在面上,让刚才那个在朝堂上竟是天子之威的脸庞在此时却又现出了几分少年郎的稚气。

“皇儿今天来的倒是早,看来朝堂上的事很是顺心呐。”虽然高影疏不再听政已有数年了,但每每见到gazhan稷下朝到自己这儿来,仍旧是习惯性的问一些朝中之事。而gazhan稷呢,虽然已经逐渐的成长为了乾坤独断的大夏君主,却在有些事情上,这位年轻的皇帝还是想听听他母后的意见。

“母后知道的,朝堂中的事哪有什么顺心的,今儿朝上还在议论欣太后的封号,两派朝臣争的是面红耳赤啊。”

gazhan稷一勺羹汤舀进嘴里,然后淡淡的出了口气这样说着。不过高影疏却看到他脸上却仍是莹莹笑着,她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儿应是心中已有了定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儿应该是想用江阁老折子上拟的那个吧?”

“知朕者,莫如母后也。”

gazhan稷脸上的笑意愈浓,点头道:“皇儿已经跟江如月商议定,就用上次给母后看的折子上的宣诚圣文皇后,想着过了这年节之后让礼部拟个流程出来把欣太后风风光光的入葬帝陵,一来欣太后和先帝伉俪情深这也算是遂了先帝的意思,二来也好让朝臣和天下人知道朝廷对于欣太后帝陵一事的一个态度,日后供入奉先殿的时候,也省下皇儿再跟朝臣们来一场名位之争。“

高影疏亦是嘴角带笑的点点头,没有说话,看得出她对于现在的gazhan稷已经是相当满意。

“只不过有一事儿,儿臣还得请母后示下。”

“哦?”高影疏看了看他,“你说。”

“四川那边儿,依母后的意思,这欣太后的事还是不是要跟静国公那儿过目一下?”

虽然gazhan稷不想在母后面前提说,但是事儿摆在面前他又不得不开口。只不过尽管他说的小心翼翼,仍旧免不了看到母后眼中划过的那一丝落寞的眸光。

原本一勺勺浅尝即止着眼前银耳羹的高影疏端起羹碗,忽然像是饮酒一般的将碗中的羹汤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敲放在了桌案上,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考虑的周全,这事儿是要跟他说的。不过别让吏部去下函文了,你自去写封书信给蜀王,让你王兄去跟他说吧。”

gazhan稷把高影疏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只有当母后提起静国公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在自己看来甚至有些凄然的表情。gazhan稷知道,那个时候母后都是为了自己,但是母后也曾经私底下跟自己透露过,她真的很后悔,那个决定是她一辈子所做过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所以懂事的gazhan稷自打那之后很少在高影疏面前提起静国公,虽然自己也很想念自己那个许久未曾谋面的父亲。

“那我也给柳彪姜天浩一道旨意吧,巴尔科什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夏辽联军大获全胜,想必他们现在也在等撤军的旨意,让他们回京之前也去一趟蜀中吧,看静国公愿不愿意提前在年节前到京里来,也好磋商下欣太后入陵的事儿。”

gazhan稷这话说的很含蓄,但是高影疏听的明白。入陵的事有什么好磋商的?都是已经跟江如月商量妥了的,自己这皇儿不过是想借助这个机会,让柳彪和姜天浩把三年未至王京的静国公一起请来,跟她共度年节。

“如果他愿意的话”

高影疏抿了抿嘴,绛朱色的唇微微一动却又立刻恢复了平静。不过gazhan稷倒是看的清楚,那刚刚挂在自己母后脸上、稍纵即逝的一弯新月。

成都

静国公府

朱红的官轿在距离静国公府还有这大半条街的时候,就被轿子里的人叫停住了。撩开轿帘儿,探出个脑袋四处的望了望,好像在观察这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轿子外面皂衣小帽家丁模样的人看了看他,似乎明白这位探头探脑的爷心中所想,谄笑着凑上去低声道:“王爷,没事儿,咱们这次停的远,没有静国公府的人看见。”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轿子里面被唤作王爷的这位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迈开步子走了出来,一身的蟒袍玉带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便是当今蜀王。

“走吧,你们把轿子抬回去,阿振跟我走过去,不然让我爹看到我不骑马坐轿子,又要骂我骄奢了。”蜀王gazhan远朝着身后的轿夫摆了摆手,驱瘟神似的让他们速速离去,心里则又开始如往常一样埋怨起了自己堂堂一个蜀王居然不让坐轿子的奇怪规矩。

“王爷您来了。”

门房的小厮看到gazhan远迈上府门,赶紧笑脸迎了上去,引着他往府里走。

要说这大夏天底下,蜀王去了哪个国公府,不说十里相接但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哪里有不亲自相迎的道理。但也只有在静国公府才有那么大的谱,堂堂蜀王来了居然连静国公的人影都见不到,却是个门房的小厮将蜀王引到府里去。而更加让人感到惊诧的是,这蜀王居然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顾急匆匆往府里去,好像对于这个小厮级别的接待规格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也许是静国公府里的人见到朝中皇亲国戚阁老将军的机会比在王京里都多,蜀王刚走到院子中间,一个一身直缀深紫蜀锦长袍的公子哥儿看到gazhan远走过来,就毫不客气的从后面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这突然被从后面吓了一跳,就算是静国公府谱大,也让gazhan远心里冒出来三分无名火。不过等他转过脸来的时时候心中的火气却顿时消弭于无形,“哥?你今天不是要跟铭尹叔去城外军营练兵的吗?”

“本来是说要去练兵来着,但是接到天浩兄的书信,说是他们今天来蜀中,所以爹让我跟孟崎叔一起去城外迎一下,我这不是正要出门儿呢嘛。”

说完之后那公子哥儿看了看gazhan远,问道:“爹又不在府里,你跑到这儿干嘛来了?”

“爹不在?”

“是啊,早上跟着柳姨娘去了绛云楼了,怎么?你找他?”

gazhan远听着哥哥的话翻了翻白眼儿,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书信道:“是皇上的书信,给爹的。”

“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公子哥儿看着gazhan远手里的明黄色信绸眼睛一亮,一把就给夺了过来,看自己家书似的三下五除二就给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