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座官衙。
一顶顶红灯笼,递次排列像一条红丝带盘旋在黑空中。
照常理,这个点衙门内正是公务繁忙的时刻,可现在衙门内外静悄悄的,好几个抱着公文的书办,也都是压制呼吸,快步离去。
“狗日的,我们王其晟这个孙子给卖了!”
偌大的值房堂屋内,宁王府长史丘巩昌咆哮如雷。
坐在他对面九宁府司马李太极定定地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知府梁思达眯着眼靠椅子上小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由丘巩昌拍桌子咆哮。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什么意思啊?”丘巩昌见二人如此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丘长史、邱大人,你在这里嚷嚷有个什么用?”李太极实在不堪其扰,“你有在这里叫喊的时间,怎么不去乌江把王其晟抓回来?”
“我……”丘巩昌语气一滞,悻悻作罢。
王其晟昨天下午自首,今天下午消息就传到了府城。
得知这个消息后,九宁府的几个大员全都傻眼了。
诚然,他们把王其晟推到乌江,有弃车保帅的意思,但也没说就一定放弃他啊?机会还有,何至于自寻死路?
“李司马王其晟是你义弟,你表个态吧?”梁思达睁开肿胀的眼睛。
这几天因为乌江的事,闹得他已经好几宿没睡好觉了。
闫相的斥文一封接一封的从东都发往九宁府。
当看到斥文内容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全他妈都是责怪他怎么还没把钟雍搞死!
好我的闫相!
卑职只是一个六品的知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搞死钟雍,这还不把钟少京给逼疯?
卑职真的承担不了那么大重任,您另请高明吧。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着。
但他还没胆子回文拒绝,所以只能捏着鼻子,一点一点的逼钟雍犯错。
没想到是,他这边还在努力炮制钟雍犯错的证据,乌江那边的事居然他妈的暴雷了……
先是乌江决堤,王其晟明求暗威胁要挪位置,再有九龙寨居然被钟雍一股脑给捣了,更可怕的是翁府竟然被他给抄家灭门了……
前两者他还有狡辩的余地,后者他直接懵圈……
钟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他怎么敢抄一个士绅大族的家的?
不过现在不是替钟雍担心的时候,而是他担心翁家那些账册一旦落入钟雍手里……山南道绝对要发起一场政治灾难!
李太极摇摇头,“我没什么态度可表……我早就说过,既然王其晟来了府城就让他呆这里,你们不听,非要逼着他去乌江……”
“那不是因为他熟悉乌江吗?谁能料到这个狗日的会直接自首!”丘巩昌脸红一下白一下。
“现在讲这些已经没用了。”梁思达接言道:“我们得想个法子,阻止钟雍,否则一让他点燃这把火,什么时候熄灭可就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了。”
“邱长史,宁王爷那边怎么说?”梁思达转头盯着丘巩昌,询问道。
“宁王爷的意思是,趁现在王其晟还待价而沽,没有把我们捅出去,派人把他和翁老二一起做掉。”
丘巩昌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不仅是宁王爷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只要做到王其晟和翁二爷,钟雍到时候就是有了账册也没了证人,这笔账就算不到众人头上。
相反,他们还可以倒打一耙,告他一个残害良民,欺杀士人的罪名,毕竟王其晟和翁二爷是死在了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