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镇。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刮着冷风,树叶瑟瑟作响,夹杂着几声黄叶的落地声,透着一丝无奈和孤单。
殓尸房外,一名妇人接到官府通知前来认领尸首。
尽管早已做好准备,但在看到那一瞬,眼泪如决堤洪流般滑落,双肩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串串哽咽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低沉的哭泣声,身体微微前倾,将头埋在膝盖里。
啜泣声像断断续续的风,轻柔而悲伤,带着无尽的苦涩和哀愁。
县衙吏员并未呵斥,也没有赶走她,内心只有对妇人深深地怜悯。
良久,啜泣声愈来愈小,正当所有人离开后,角落里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亮起,冷漠的注视着一切。
......
夜深了,法庙内,吴爷与道人坐在院中闲聊。
“既然知道是谁所做,你打算要怎么办?”
吴爷一边为道人斟茶,一边询问着他的意见。
近几日来的凶案奔波,据官府所搜集到的证据,这几人与前些年简直天差地别,近些年来如改头换面一般,有人财源滚滚,有人步步高升,有人应是命中鳏寡孤独,却喜得佳人贤妻,生的子孙满堂。
有人就推测,也许是有高人相助,因为他们时有供奉之行,却闭口不谈信仰。
在证词指引下,官府在所有死者家中搜寻,发现都供奉着一块黑色石头,上边刻有诡异符文,无法推敲。
官府能人义士查看大量书籍,甚至将法庙玄门书籍一度搬空,却是搜寻未果。
市井传说这像是某种天外之物,具有逆天改命之能。又有人推敲,这像是筑造石像的石头,许是信仰的神灵碎块,他们被授意敲碎神像,分而取之,各自供奉。
“还能怎么办,以他的本事,既然让我们知道是谁,就是极端的挑衅。”
“抓他,你觉得现实吗?”
道人轻啜茶水,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
吴爷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生气。
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
“只不过,可以先让他出来,因为他漏算了一步。”道人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
吴爷闻言神情微舒,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但下一刻就陷入迷惑,漏算一步?漏算什么了?杀人夺魄的手法近乎一气呵成,他能漏算什么?
这个问题,让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
“走开!走开啊!”
“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啊!”
郊外,有人疯狂逃窜,时不时回头望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正当庆幸逃出生天时,回头时发现远方有亮光,心中暗喜:天无绝人之路。。
准备往前走去时,身后传来一声树枝断裂声,回身时却被石头绊倒,用来防身的铜镜碎片掉在地上。
那人哎哟一声,艰难起身后捡起碎片,在月光下,镜中倒映着一道扭曲身影,张牙舞爪地向自己走来,可回头时空空如也。
再一次庆幸劫后余生时,回头却见一个血肉模糊,青面獠牙的头颅赫然出现。
情绪彻底崩溃,求生的本能被死死扼住,一股无形力量将自己拖着在地上转圈,猩红的鲜血交织着,仿佛书写着古阵纹。
随后那人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诡异低吼,皮肤渐渐剥落...
远处篝火旁,肉在火焰下嘶嘶作响,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让人不自觉地咽了下去。
“救我...”
耳边响起一个断断续续的祈求声,舞风云拧了拧眉,起身寻找声音的源头。
运动体内武息,细细聆听周遭一切变化,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声音急切问道。
“你是谁?你在哪?”
久久,那个声音渐渐微弱,却依旧只是回应着,“救我...救我...”
临终一刻,那人只感觉到无比地疲劳,清晰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我,快死了吗?
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看不清任何东西。
忽地,那诡异死神仿佛见到何等恐怖存在,低语声愈发疯狂,惊慌之意早已遏制不住时,只见一道身影猛地跨步而出,朝着鬼影张开五指,他的指节粗壮,表皮泛着神光,不像血肉之躯,反而是青金铸造。
一股强沛难挡的气机笼罩方圆,随着舞风云的出拳,气机在空中炸出涟漪,鬼影生生被罡风直接绞杀,只剩下几道鬼嚎回荡着慢慢消散。
舞风云挥手间驱散那股难闻的气息,本想问一下究竟是发生何事的当口,那个被救的人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吓得连滚带爬的继续逃离。
我说,我很吓人吗?他在心里腹诽一句。
就在这时,一股阴邪之气弥漫,气氛骤降,周遭树木疯狂摇晃,逃命的人此时惊觉自身僵硬的停留在原地,血液宛如凝结,阴冷之气笼罩,仿佛身处极寒的环境里,躯干和血液都被冰封了。
眼前浮现一团扭曲蠕动的黑雾,其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巨响。
舞风云脑海里自动浮现一幅画面,一尊尊覆甲的干尸守卫,齐齐扭动脖子,违背骨骼结构的转动一百八十度,正脸扭到了后背,无声无息的凝视着他。
甲片碰撞声连成一片,高台四角的干尸,以及台阶上的干尸,竟齐齐跪了下来,膜拜着高台之上的青铜棺椁。
一只长满绿毛的手,从青铜棺里探了出来,撑按在棺材边缘。
棺椁里的人缓缓起身,是一位身穿黄袍的干尸,脸部皮肤紧贴着骨骼,鼻子腐烂,只剩两个眼球嵌在眼眶里,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
神觉捕捉到这具干尸的刹那,画面随之破碎。
舞风云缓缓转动眼眶,去看身后人的表情。
这时他才发现,这名追杀的人竟是一位女子,仿佛刚刚一幕过于惊悚诡异,巨大的恐惧在内心爆炸,麻布长袍下的娇躯微微发抖,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
女子像一只鹌鹑,浑身发抖,头越埋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