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将卫渺和卫衍接下了马车,孙柔赶紧走近他们身边柔声道:“阿弟阿妹这一路受了惊吓,快随我进府休息,昨日已有士兵快马先行告知你们今日能到,不过父亲此时不在城内,只有我在这等着,阿弟阿妹莫要见怪。”
孙柔眼眶微潮,言辞恳切,带着他们兄妹二人进了孙宅,让早已在府中等待的医士先去给卫衍疗伤。
等医士仔细处理完卫衍的伤口,卫渺才认真观察这位孙家表姊,身影纤细而柔弱,走路时步履轻盈,皮肤白皙,双眼深邃如湖,眉毛修长而有形,嘴唇红润,看向卫渺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婉的笑容。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果真是绝世无双的容貌。
“皎皎,你来看看这屋子里可还缺些什么吗?”孙柔说话的声音也如夏日微风般轻柔温软,她虽然早已给布置好了,却也怕卫渺是否有些用习惯的物件自己不知。
看着美人望向自己,卫渺连忙答道:“辛苦阿姊了,这里什么都好,我没有什么缺的。”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可是饿了?要不先去用膳吧。”孙柔面对卫家兄妹还是有些拘谨,她在孙家没有亲生的兄弟姊妹,平日里也就是独自一人待在这宅院里面。
卫衍却开口拒绝道:“阿姊先带我们去拜见舅大父可好?大母在家中一直记挂的紧。”卫渺也跟着点了点头。
听见卫衍提起孙迁,孙柔嘴唇轻抿,面露忧虑,“也好,那我带你们过去,只是大父他……最近身体虚弱,时常昏昏醒醒……”说至此她有些哽咽失语。
卫家兄妹二人齐怔怔地望着她,皆是眉头紧皱。
孙家祖上就是武将出身,多年来一直盘踞寿春,孙乔如今更是齐国君王袁广部下的一员大将,手握重兵。
寿春富庶,医士也众多,此刻听孙柔如此说,想必孙迁已是病入骨髓。
兄妹二人跟随孙柔行至主院后堂,越过屏风之后见床榻之上躺着一名老者,面容憔悴,瘦如枯槁。
此时孙迁是醒着的,听孙柔说明是卫家来人,情绪立即有些激动地向他们抬了抬手臂,声音急促却沙哑虚弱,“是阿姊让人来看我了吗,阿姊……”
卫渺见孙迁头发都已稀松苍白,枯枝般细长的手指往榻边伸,似乎想抓住什么,她赶紧迎上前去,“舅大父,我是皎皎,我与阿兄替大母来看望您了。”
孙迁眼角湿润,眼神里透露出深深地眷恋,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庞,微微张开嘴唇道:“好孩子,你大母身体可好?外面都在打仗,你们这一路过来可还安全。”
“大母身体很好,只是路途遥远,大母年事已高不便亲来看望您。”卫衍说话声也哽咽了。
孙迁欣慰的看向卫衍,见卫衍少年英才模样,与孙家旁支子侄一般英姿飒爽,又强撑着身体与他闲聊了片刻。
见孙迁面色更加憔悴,他们兄妹二人不敢再多做打扰,赶忙拜退。
从孙迁院子里出来后,孙柔又带着他们去用膳,席面上满桌佳肴,丰盛无比,三人却因担忧孙迁病重都忧心忡忡,沉默不语,食不下咽。
孙柔考虑卫家兄妹赶路辛劳,用完饭后让他们赶紧先回去休息。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声染浓夜色,雨势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滚滚雷声,孙柔想着担心卫渺年幼会害怕,便赶来卫渺的院中,想伴她睡觉。
卫渺和孙柔两个表姐妹今夜同寝而眠,孙柔温声哄着她道:“皎皎莫怕,寿春常年多雨,等这片乌云过去了便好。”
其实卫渺不怕暴雨惊雷,但看孙柔明明心里忧愁却依然强颜欢笑陪伴着自己,心中更是酸涩。
她想安慰孙柔,却又深觉话语苍白,在昏暗的烛光中,犹豫了半晌轻声道:“阿姊,你别太伤心了。”
“阿姊无事,皎皎快睡吧。”孙柔声音中还带着细微压抑不住的哽咽声。卫渺从榻上慢慢地爬坐起来,伸出手臂轻轻挽住了她。
“大父会好的。”孙柔调整自己的情绪楠楠开口像是安慰自己,又道:“阿父长时间未归,齐国在打仗,我只是有些担心阿父。”
卫渺出神片刻,齐国与楚国如今战事胶灼,已有节节败退之颓势。孙乔是武将,早已赶赴广陵周边守城,听闻楚国有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水军,恐怕孙乔此战真的会有巨大危险,但这些话她不敢对孙柔说出口。
孙柔看见卫渺在发怔,想起她阿父卫泽多年前就已战死,一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赶忙让卫渺快躺下,再替她盖好被子,吹灭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