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便是除夕，如今袁氏女眷都住在孙府里，毕竟是齐国王室不可怠慢，孙府里的人都更加忙碌起来。

今日孙迁醒了，卫渺、卫衍与孙柔一同前去探望。

孙迁却突然询问：“快过年了，乔儿可归家了？”

一时间无人敢言语，仿佛时间凝固一般，脸上也不敢有任何表情变化。

孙柔犹豫片刻上前道：“许是战事吃紧，阿父恐不能归。”

不知是否有所预感，孙迁怔住，立刻泪如雨下，艰难开口道：“你父亲他是不是……是不是……阿柔，你快将实话说于我听！”

孙柔再也坚持不住，伏与孙迁塌边，泪水早已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为抑制住哭声，身体不住微微颤抖。

“大父，阿父…他回不来了。”

孙迁呆滞片刻闭上了双眼，微微抖动的嘴唇毫无血色，再睁眼时眼中已失去光彩，像腐朽枯木般直勾勾地望着孙柔，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

“阿柔啊……”话音还未落，孙迁已然支撑不住，痛苦地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如同风中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

屋内哭喊声一片，所有人跪作一团，屋外冷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房内，寒意逼人。

孙乔与孙迁接连逝去，让孙柔的身心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在孙迁下葬后便病倒了。

……

今年冬季十分寒冷，卫渺看着窗外的雪花洒落。漫天的阴霾笼罩着这座四方的宅院，墙壁缝隙的泥土中有几棵顽强的小草，草尖上霜雪凝结，在寒风中摇曳。

卫渺此刻心急如焚，昨日收到的消息，齐军就连奉阳都守不住了，齐王已和太子准备先行撤往寿春。

今日已是大年三十，想必年后齐王等人就会赶到寿春，卫渺和卫衍商量过了，这个年他们不能再在寿春过了，赶紧让一直被安排暂住于别院的冯校尉等人入孙府，随时准备整兵出发。

“阿姊，你就听我的好不好？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立刻出发，不然齐国太子袁珂真要来了！”

卫渺焦急地劝说孙柔一同返晋。

孙柔犹豫道：“齐国退兵而来或许……或许太子不会再有那个想法呢，战败而回，他不至于还要强行纳了我吧。”

在这个乱世有无双美貌却无法自保，就如同案板上的鱼，当真是任人宰割，卫渺看着她一副自欺欺人的模样更加着急。

“阿姊，你别傻了！袁珂为人如何你是知道的，就算他这次真的因战败而放过了你，那往后呢？最晚明年开春齐楚必在寿春会有一场恶战，寿春位处要地，楚国一定不会放弃的！若是寿春再守不住，城破之日楚军进驻，阿姊，孙府会当如何？”

说的急切，卫渺缓了一口气后又道：“若是此战齐国守住了寿春，那阿姊你更危险，获此战胜，袁珂定会立即强占于你，他都不会有一丝忧虑，到那个时候连个反对的声音都不会有的！”

卫渺来时没想到齐国袁家真是废物，齐国把战线拉锯的太长了，晋国此时也正攻占兖州与徐州，如今齐国腹背受敌，当真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楚国拿下奉阳后，也定会乘胜追击，一举吞下整个南郡，寿春是真的不能再留了。

“可是阿父与大父都是刚刚下葬，寿春是阿父守了多年的地方，阿父他……”

想到这些孙柔又哀哭了起来，她生于斯长于斯，家人全都葬于此处，心中对寿春自是万千不舍。

卫渺叹了口气，“阿姊你知道舅父与舅大父最在乎的是什么吗？在此纷争乱世，保家卫国是他们心中在意的事情，但不光卫国还有保家啊！舅大父去世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阿姊你，你若留在此处再受苦难，他们更放心不下啊！阿姊，你为他们想想好不好？”

思及孙迁去世前那担忧的神情，孙柔终于被说动了，这才答应了下来，听了卫渺的话，去吩咐人收拾些重要物件，剩下的家宅田地全都交于管家族人代管。

晚霞残留，微光忽明。

等孙柔收拾妥当，卫渺让冯中等人也不必避讳，直接进了孙府内宅，搬上东西就要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