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宁儿低下头换个方向跑开,纵使平日里她的轻功独树一帜,此刻脚下的步伐也是沉若千钧,一只有力的手忽地拉住她,任宁儿回头一看,只见近在眼前的那双眸子里透露出难以置信的严肃与坚定,“最后一遍问你,想还是不想。”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任宁儿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喃喃自语,“当然不想。。。但是。。。”
不等她说完,叶念一把将她拉回门内,回身一脚将门踢严,随后脚下借力暴起,整个人如猎豹般冲向为首的将领。
一时间街道内响起密密麻麻让人牙酸的破弦声,与寻常江湖暗器不同,铺天盖地的箭矢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一切个人武力都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不!”任宁儿无力地跌坐在院内,待到她回过神时,视线里仅剩那扇紧闭的大门。
门外的叶念人在空中深吸一口气,与其他任何时刻都不同,难以言状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警告!玩家‘叶念’大脑负荷异常过载,游戏将在三秒后强制中断!】
【倒计时:3】
“可恶,难道我终究是要以这种方式脱离危险吗?唯一有机会破局的飞天御剑流被那狗日的祸津限制,凭我自身的极限反应,挡住前三箭便是极限,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超负荷状态下,叶念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无计可施,一切都似乎迎向注定的死亡,他的瞳孔逐渐扩撒,视线里的物体颜色逐渐变得灰白,在系统的保护机制介入下,叶念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2】
强烈的不甘充斥在叶念的心底,他此前从未体会过如此强烈的情绪,平日里不管做什么事情或玩什么游戏,他都是抱着随便的态度去做就可以完成,没人在乎他做的好坏,而他也不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学校里随便应付的作业一直都在及格线徘徊,游戏里的最高难度在他异于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面前也可以随便就能通关,毕竟系统是不会给玩家一条死路,只要攻击有可以被格挡或闪避的设定,他总能找到机会化险为夷。
“明知必死无疑,你为什么去救她?”
“没有实力又想逞强去当英雄,你真是个小丑。”
“后悔吗?”
【1】
叶念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杂念,死亡关头下,他发现自己似乎与常人无异,唯独缺少那种名叫后悔的情绪。
“我不后悔。”叶念坦然一笑,纵使他们二人萍水相逢,纵使对方甚至只是一组数据,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前去赴死,瞬息间时间流速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刹那间叶念瞳孔内映出了无数道箭矢的残影。
“小子,看好这第三招!”
一道声音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碍,如惊雷般在武帝城中所有人的耳边炸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不可名状却又磅礴无比的浩然剑意随着狂风在城中肆虐开来,叶念眼前那些不可阻挡的箭矢宛如稻草般被吹得四散而落,整条街道上枕戈待旦的数百甲士也如被战马撞击般倒飞出去,叶念和为首的将领毫发无伤,但两人脚下却有一道贯彻整条街道、深不可测的沟壑。
一时间整片街道重归黑暗,唯有远处甲士们忍痛压抑的低吟声,叶念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天空,想不到在这最后时刻,他终于见识到了和武帝城剑圣抛开数据强度外,那纯粹的境界差距。
远在另一边的白衣剑魁被剑意压退至百步开外,他低下头望向顷刻间漆黑一片的武帝城,躬身长揖道:“一剑破三百六十甲,谢剑圣不杀之恩。”这一剑具备改变世界格局的能力,如果任孤城执意杀人,不论是那长安的那位,还是塞北的大王,都无人能挡,可他最后却选择救人。
剑圣哈哈一笑,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吐出的却是一道道剑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散发白光趋向透明的身体,洒脱道:“天意不可违,我注定是要死在这片土地上的。”
他随即望向远处身体同样散发白光的叶念,感慨道,“如果那年我也像他一样义无反顾,结局会不会发生改变呢?”
“罢了,一切照旧也好。”
微风轻轻拂过任宁儿的脸庞,她呆呆地跪坐在原地,内心中多了一块无法被填补的空白,她摘下脖子上此前父亲留给自己的香囊,知道已是到了要打开的时刻。
“北凉,西平王。”
任宁儿如同找回主心骨般重打起精神,站起身来前去开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只得把委屈全部发泄在门上,狠力捶打门把低声啜泣。
叶念背靠在门外,知道自己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刻,不过走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有些好奇,叶念仰起头朝天大喊道:“这一招叫什么名字啊?”
剑圣苍老的脸庞上挂着一抹追忆,他失去神采的双目突然间睁大,仿佛看到了那位当时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这一招,就叫孩儿他娘吧。”
新一代剑圣在远处长揖不起,“恭送剑圣!”
大雁终于可以南飞,与此同时,锈迹斑斑的铁剑和完好无缺的木剑同时掉落在地上,铁剑插在石板缝里似乎在等待着下一任主人,木剑精致的花纹隐约间闪过一阵光亮,剑尖的朝向好似遥指城外那座破败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