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也注定不知道这回事了。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类似戏法的视觉迷惑手法。
神打中的“挂彩头”一术。
彩之一字,自古以来就是表演的一种评价,非素非玄为彩,是之“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若表演得当、精彩动人,观众也大喊一声“彩”。
现在人们所说的“花样”,也就是彩的俗语。
而挂这个字眼,则取自“挂脸”“挂住”“挂上”的意思,是指将一些东西张扬于外,炫耀于人前,暗地里却有其他内情。
挂彩头一术,就是这两者结合,其实也无非是江湖上坑蒙拐骗的行当。
不过在任然手中施展出来,却仿佛是仙佛的手段,能够隔空打得地面震出泥土。
这样的景象,一下子震慑住了旁人,使得他们气势一滞。
任然这么麻烦,苦心孤诣,要的也就是这么一下。
说穿了,他这一下子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些消耗的体力若是打现在过来的任何一人,都会将其打死,但反过来也会被围攻起来。
任然干脆不打死人,而是先做出这种玄之又玄的场面活。
使人一时震佈。
以一敌众,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双拳难敌四手的话,也从来都有它的道理。
就算是任然这样的境界,面对一群大拳师虎狼般围攻上来,也得用上一些心机,反而不如面对唐龙之类,来得自然奔放。
他借“甩手翻雷”,震慑众人,身子一动,立即扑向就近两人。
这两人一个手持单刀,一个拿鸳鸯钺,但在这一瞬间,也都只能够动一下,微微抬起自己的武器。
任然抬手一出,先是豹子拳,毒辣凶狠地钻去,啪啪两下,一去即回,快得好像两道流光。
“喝!”
拿着单刀的那人,脖颈动脉猛烈跳动,粗大无比,好像一条蟒蛇,气血流转之中,敏感无比地觉察到危险。
可惜他身体能够反应得到,思维却跟不上,达不到心神如一的境界,距离拳惮更差得太远。
当即脖子一歪,惨叫一声,被撕下一片血肉,露出里面的血管,大快大块的流淌鲜血,身子已经倒下。
另一边,手拿鸳鸯钺的那人,武功更高半分,脚下一侧,躲过了第一手。
可惜任然变招何其之快?反手化作“鸟啄”,轻轻一叼,打在太阳穴,脑袋晃了一晃,两颗眼球几乎要凸出来,当即倒下。
任然杀了两人,毫不犹豫,好像早就想好了一切,身形一转,就到了另一个方向的两名大拳师面前,抬手出拳,又是两招。
其实这一下,任然已经是强行炸气血出手,为求迅速,每一下都快得不可思议,体力也消耗得巨大。
他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从一开头到现在,一拳一脚,发力皆大。
自然是不能够长此以往。
要是两个人合力,不顾生死,本来是可以用自己的性命,稍微抵挡住他杀势的。
一旦阻碍了瞬间,任然反身不及,再被两个拳师缠住,接着唐龙、老烟奴两个人围攻上来,配合其他的拳师一起,他只怕也要真正陷入险境。
当然,这也只是险境,而非必死的局面。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面前这两个人有勇气,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一个任然陷入险境,被人围攻的情景。
可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做这种伟大的牺牲呢?
两个人眼见任然“甩手翻雷”的一下,又瞬间杀死了两人,平日里再是身经百战的拳师,这一刻也心生恐慌。
足一止,所有攻击的拳法,都消失了。
他们暴退三四步,心中慌乱至极,但是一抬头,却发现任然没有追击过来。
而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
“去吧。”
任然仿佛下命令般道:“去看我杀慈禧,斩大清。”
漆黑的眼珠子里毫无情绪,只有令人无法拒绝的权威。
自古以来,势众者人多,纸面实力强大,都是怀抱极大自信,不大胜不足以为胜。
而要以弱胜强,便当利用这种心理,无不是专攻一处,破开缺口,使得大敌自我怀疑,心思散乱,士气跌落,无以为继。
说到底,在场若要死一半的人才能杀死任然,谁又愿意当这一半呢?
更何况,在场众人没有人是小兵,小兵被将士忽悠,还有可能送死,他们却无不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拳师,各自有一定的智慧和地位。
他们也不怕死,但更怕没有价值的死亡。
所以只需要一两个人的退去,便成一种趋势。
任然知道,他们成不了自己的威胁了。
果然,任然说完这番话,两个身形暴退的武师,立刻点了点头,忙不迭往院子外飞身闪去。
他们一走,如同一个讯号,其余众人也都立即跟着离开。
汪春城和叶昀也在其中,两个人看都不敢看唐龙一眼,灰溜溜地离开。
他们是有些志气,但在生死面前,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平凡有一定道理。
他们毕竟也是不想死的。
不一会儿,院落里便别无其他人,只剩下了任然、唐龙和老烟奴。
任然转过头去,看向两人。他的眼睛很亮,墨似的眸子里有灼人的光彩,任何人都能看到他的眸子里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谁要是被这团火沾染了,便把天河引来也浇不灭。
唐龙长舒一口气,知道大势已去,抬头看了看天空。
老烟奴看了看自己骨肉分离,不成模样的双手,也低下头审视着大地。
远处,半残着身躯,坐在地上的黄尊,忽然仰头,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个小子,厉害!”
笑声一去,他猛地撑起残缺的身体,一头毫不犹豫,狠狠撞在一旁的残垣断壁上。
砰。
他撞得头破血流,身子一个摇晃,转头便彻底倒下。
赫然是撞头而死!
显然黄尊已经知道,任然是胜券在握了。
他的双腿残废,发不了力,一身功夫都没了着落,别说任然会否饶过他,他自己也不愿意活下来。
之所以赖着不去,也是为了看任然的死状,求一个内心的安宁。
但现在任然胜券在握,他也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干干脆脆,寻了个解脱。
他这一死了之,倒也洒脱,不见得半点纠结。
只是唐龙和老烟奴看在眼中,却是默然无语,占据这样巨大的优势,没能杀死一个人,他们心中的打击可能比死亡还要难受。
“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我会记住你们的。”
任然看了黄尊一死,脸色很奇妙,出乎意料的居然并没有多少杀气。
反而有一种刚刚饱餐一顿的满足感,并且细细回味着这一顿盛宴的每一处细节。
“你们的拳法很好,很不错,刚才所做的反击也很有勇气与智慧。”
他像一个老师检查孩子们的作业般评价着,并且也一如所有老师一般,赞美后往往都会有一些小批评:“可惜啊,就有一点不好。”
唐龙眯着眼睛:“哦?”
任然摇着头也叹着气,接着说了一句话,好像天上地下再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话,他也真是在苦恼这件事一般。
“哎,为什么偏偏遇上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