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嵇姞、魏道濛罩上黑袍,告别众人、沿着崖道下山。
刚到山下嵇姞便拉着魏道濛衣襟钻入肠道边的树林,两人一边细致搜寻、一边下跃前行。
两人下行不足百丈,魏道濛突然驻足、一把拉住嵇姞的手蹲下,悄摸移动身体靠近嵇姞,嘴快贴在嵇姞脸上时,嵇姞一转头,正好被魏道濛亲到了鼻尖上。
嵇姞伸手轻拍他的额头,压低声音、悄声说:“想甚昵,这会不行。”
魏道濛一脸无辜,知道嵇姞会错了意思、也不恼怒地解释,依旧促进她、嘴唇附在嵇姞耳边,低语道:“十余丈、两处暗哨,有五六人。”
嵇姞听他说完,错愕地发现他的耳力竟比自己还要好,转过头,就见魏道濛轻轻拉出青萍剑,短剑嗖的一声破空飞远,紧接着几声闷响过后,青萍回归,又听他说了声“解决了,姊姊”。
他还是拉着她的手,嵇姞也并未觉得些许不妥。
两人手拉着手蹑脚走出树林,一边警惕四周、一边顺着肠道向下缓步慢行,却被不远处浓荫深处的聂女侠看个正着,嵇姞还扭头向她抛了个眼神。
她也要大胆一点、主动一点,聂女侠收到嵇姞的眼神、心思涌动。
依着山势转了两个弯,两人又行了六七里,嵇姞甩了甩牵着的手,悄悄的娇嗔道:“还想拉着手多久?脸皮恁厚。”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魏道濛一愣,急忙放开嵇姞的手,却又见嵇姞气势斐然、怒不可遏地说道:“刚说你,你就放开。以后别人背后说姊姊,你是不是就乖乖听话,不理姊姊了?”
“不会的,我会一直守护着姊姊。再说,我也答应过姊姊,不会让姊姊伤心的。”魏道濛心里惊慌失措、连忙说道,样子极为诚恳。
“守护姊姊,看你是心里瞧不上姊姊、总想着一有机会就轻薄姊姊昵。”嵇姞心口似有一股没来由的戾气,肿胀着脸、怒目而视,见他不吭声,又不依不饶的开口说:“又是搂抱姊姊、又偷吃姊姊唇上的朱砂,想拉手就拉手、想咋样就咋样,你想过姊姊会伤心吗?”
“我……”魏道濛被说的一时语塞,看着嵇姞秀美俨然的脸庞,支吾不言。
“说你几句你就生气了?走吧。”嵇姞兀自柔媚一笑、向前走去,魏道濛心里窝着一团火,怔愣了两息,想解释一番、却又不敢,他怕再惹得嵇姞不高兴。
过了百丈,两人又解决了两处暗哨的几人,收回飞剑,来到暗哨隐蔽处,就看见前方一块宽敞的山台上扎着十数个行军帐篷,入口处有两个粗鄙刀客来回走动巡察。
悄蹑靠近了数丈,青萍微澜齐飞,粗鄙刀客随剑影倒地。
两人跳步飞身刚刚落到入口处,一道清脆的袖箭鸣镝[di]声响彻,帐篷内呼呼啦啦冲出数十人,各自手持兵刃。
嵇姞一拉魏道濛,正欲转身逃去,只听见铮铮咻咻的密集袖箭声传来,当下飞剑舞成光盾,护住魏道濛。魏道濛如法炮制,飞剑也舞成光盾,在两人身前来回旋转。
一阵密集的箭雨过后,嵇姞不退反而挺身向前几步,微澜剑如寒光迸射,飞出瞬间刺穿了三人咽喉,青萍剑也不甘示弱,迅如闪电,直直的洞穿两名神箭门高手的身体,任他再强的内功也防不住。
瞬息间青萍微澜剑连杀了十数人,嵇姞一拉魏道濛正欲离开,却见一条赤色红绫飘空而至,与青萍微澜双剑缠搅在一起,飞剑瞬间如同铁楫划水,没了杀伤力。
嵇姞抛望了一眼魏道濛,魏道濛欣然领会,两人随即召回飞剑入鞘。
“嵇左使,一别数载,甚是让人惦记昵。”一群粗鄙汉子的后面一个身姿绰约、桃脸媚颜的半老女子说笑间走到帐篷前,看似人畜无害却给人凶神恶煞扮的感觉。
魏道濛只感气血翻涌、晕恍失神,一瞬间难以把持,却感受到紧紧相握的手被心急如焚的嵇姞狠狠咬了一口,魏道濛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不知这老婶婶对他施展了巫术还是咒语,略一回想心里不免瑟瑟发抖,当下不敢大意,默默地感知无上妙法、又暗自引动玄门养炁诀自行运转,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半老女子,露出睚眦必报的神情。
“嵇左使真令老身羡慕不已。身着宝衣、手持法器,宝物在身、俏郎陪伴,就连处子之血也是留给了皇子。”半老女子微微耸肩、风轻云淡地说着。
“原来是你。”嵇姞瞳孔欲裂、恨恨地说道,她握住魏道濛的手都在不断微颤。
“也算是一段佳话,老身没必要守口如瓶。”半老女子用平淡的口吻说着最恶毒的话。
“你个卑鄙无耻的老不羞。”嵇姞已然肝肠寸断,目含泪雾、怒叱老妇。魏道濛从未见过盛怒之下的嵇姞,赶忙靠近她、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只怪你那老娘手段太多,我也无可奈何,又寻不着你阿姊,只好便宜你了。交出那件物事,老身保你做个快活的王妃。不然,休怪老身翻脸无情。”半老女子说道。
“落[la]在包袱里了。容我现在取来,送给你这老不羞。不过,你须发誓拿到那物事后就此离去,五年之内,等着我去灭你满门。”嵇姞一咬牙关、随即露着美滋滋的神情,嬉皮笑脸的说完,一动不动。
“好,姑且信你一回,我也会等你五年。”半老女子说罢,嵇姞一拉魏道濛,激荡真气灌注全身,缓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走上登山肠道。
刚到肠道,嵇姞立刻紧紧握住魏道濛的手,拽着他不顾一切地向山下疾驰。
“小阿妹,你是逃不脱的。”半老女子笑呵呵的说着,挥挥衣袖,十数人尾随而去。
“门主,那物事真在她身上?”一位老者开口询问。
“十之八九。晋国探子已经查过了,玄微阁主压根不知此物。她那病恹恹的身子朝不保夕,哎,断不可能在她那。”半老女子软软的回了一句,又交待了一句:“当心那个小郎君,不知他与隐世的道家有无瓜葛。我刚才全力试探了一番,不知根底。”
“门主,传闻前朝那道家天师张道陵飞升成仙后,留下两件法器。却不知嵇姞身穿长衫究竟是法宝或是如天师留下的法器?”旁边一位中年汉子开口问道。
“仙人用先天之物炼制的物事即为法宝、法宝乃传说之物,这小阿妹与小郎君的该是法器,凡物所炼。且不论法宝、法器,若无道法手段,降服不了。故而告诫你们,提放小心,不明底细时,不可轻举妄动。”门主说道。
“门主,那件物事?”一名中年剑客问道。
“此物最先为鬼谷子所得,相传鬼谷得此物事后推演天机、裂山收徒,其寿春秋百载愈七十有余。”门主说道。
“非是那长生不老之术?”中年剑客道。
“世间哪有甚么长生不老,不过哄骗皇帝的说法。然,此物事,江湖秘闻即便贩夫走卒,亦能延寿百载。”门主媚笑着说道。
“延寿百载?”中年汉子咂舌道,心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看到嵇姞与魏道濛联手杀了数人,韩当本想冲杀下去,却被聂女侠挽着胳臂、依着身子,韩当刚想了解师妹今晚是不是中邪了,就见神箭门门主登场,聂女侠借机一下扑入韩当怀里,轻声细语的说道:“那老婶婶甚是妖邪,我们敌不过。师兄要听嵇左使吩咐,我们只窥探虚实,不可轻举妄动。师兄,我们先撤,等嵇左使回来,明日再做商议。”
韩当温香满怀,又见师妹猫儿般柔柔弱弱的依偎在自己胸前、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惶恐中夹着欢喜,硬着头皮搂了搂师妹的腰肢。
聂女侠心里七上八下,韩当臂弯触碰到她的身子时,她羞愧渐消、满心欣喜地钦佩自己,心满意足的想着,嵇左使真真的女汉子啊,几年的心事今晚就这样成了。
连吴锐都心似明镜一般,更何况他人?只他两人,谁都没有勇气跨出第一步。
见嵇姞、魏道濛已安然脱身,聂女侠拉着师兄韩当的手快步回撤,一直快到山顶,两人握着的手才慢慢松开。
嵇姞拽着魏道濛一口气奔到猕猴谷一侧的湖水边,才停下脚步。
“希之,会浮水吗?”嵇姞看着他问道,见他摇摇头,嵇姞将魏道濛的手捂在胸口,引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湖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