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白衣,板正地站在靠近豫帝的位置,另一位比白衣男子略矮些,身着朴素黑衣,双目下垂,看不清神色。这位白衣男子便是常驻豫国的仙官——祖唐,而他身边的黑衣男子便是他的谋士,姓沈,人称沈谋士。
这二位据说对豫国的政策颇为不满,可碍于仙帝的旨意,不好发作,只得暗中隐忍。
底下则站着四列大臣,手持笏板,统一身着官服,身体略微向前倾着,各自怀揣着心思,蓄势待发。
…………
父亲继续讲述,道:“吾乃武将四品,手握兵权,难得重用。我在朝中有位好友,姓刘,名仲渊,他亦曾带兵,可几年前因为南击越国军队有功,遭到陛下忌惮以及小人诬陷,失了大部分兵权,如今在朝中艰难度日。”
说到这里,父亲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恶狠狠道:“可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放过仲渊!今日在朝堂上,明目张胆地弹劾,想要置他于死地。”
露明恭谨地站在旁边,道:“父亲亦带兵,为何……”
“唉,如今越国还是频频进犯边疆,虽说还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可我前些日子派人调查过了,我朝文强武弱,军队面对侵犯非但不敢还手,反而在国界内徘徊防御,懦弱是藏不住的,这样下去迟早吃个败仗。到时候陛下急了,总还需要人带兵前去击退越国的。”父亲的声音愈来愈弱了,或许是想到了几年后战场上可能发生的景象,不由得低垂下了头。
他以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他们还没动我,不是忌惮我,而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啊。若是几年后我们率军平叛,不管是赢是输,总会兵力大减,到时候恐怕也只能落个被落井下石万人唾弃的结局了啊。”
露明头亦低了下来,轻声道:“父亲又何苦如此呢。”
父亲一手扶额,鬓边垂下一缕黑中带白的头发,声音却是如此坚定,道:“习武之人,总还是要有点傲骨。”
露明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父亲。
父亲抬头,空洞的眼神看着窗外的漆黑,以一种只有露明能听见的轻声说道:“这样下去,豫国迟早得亡,只不过是挣扎多久的问题了。迟早。”
父亲站起身,略带歉意道:“唉,听我絮叨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烦了,若是露玥这时候早甩下我跑了,早些歇息吧。今夜难寐,我去舞舞枪。”
露明眼神一亮,道:“父亲,女儿亦睡不着,不如我来旁观?”
父亲一边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换上轻便的常服,一边笑着对露明道:“好好好,你也有心了。”
一刻钟后,银白色的枪头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随着迅捷的舞动呈现出多种不同的光点。父亲虽然没有那般年轻,却老当益壮,一身腱子肉舞起枪来稳扎稳打,步步生风。枪杆宛若他的第二双手,健壮而又灵巧,每一步的招式都通过枪杆放大,变得更加震撼。他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源源不断地通过枪杆,输送到枪尖的最后一寸,力达枪尖。
这般对身体力量的控制令露明看得入了迷,但更吸引她的,还有父亲招招致命、毫不留情的招式,以及枪法透露出的那股坚定的狠劲。若是真有对手在父亲对面,或许早已成了枪下亡魂。
露明抱膝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父亲以及银白色的月亮,不知这日子还能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