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仪式的地方很亮，四周的墙壁如若被流金洗涤般熠熠生辉。光线自天花板上的宝石闪耀而出，带着七彩虹光的拖尾折射穿梭，最终齐刷刷汇聚到正中间。

——圣洁天使的石像上。

厄尔紧皱眉头，很快便适应了周遭的环境。目光简单扫视了一圈，和他在游戏里看到的过场动画一样。

黄金制成的天平立于石像的面前，两端的平台上分别用黄金勾勒出仪式所需的法阵。

一面用于供奉，一面用于审判。

只见金发蓝眸，身穿金丝银裙的少女跪倒在天平正上方，冷冽的目光俯视着众人。

扫过厄尔的眼神中夹杂着厌恶，如看到下水道的蛆虫，只是瞄上一眼就嫌弃的撇过脸去，轻咬下唇。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游戏里，都是一副高冷的姿态呀，厄尔盯着对方心想。

眼前的少女名为琳玖.赛洛，游戏中玩家遇到的第一个角色，教皇赛洛的孙女，圣洁天使的圣女。

在未来的剧情中会继承天使的名号，成为神明的天之骄女。

表面优雅高冷，背地里却是天然呆的性格成为了无数玩家的初恋。

是除了钢板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老婆。

至于厄尔？

他对钢板不感兴趣，现在的他是圣洁天使单推人的身份。

卫兵们四散而开，站在两侧。

领头的队长则单独走向前，单膝下跪，仰头看向上方的琳玖，尊敬的说道：

“圣女大人，恶魔厄尔.贝琉多拉已经带到。”

“麻烦诸位，接下来就交给我了。”琳玖轻声回复道。

声音比游戏里面更加轻灵悦耳，这让厄尔有些意动。

坏了，信仰动摇了。

随即两侧走出卫兵，领着厄尔走到了天平用于处刑的右端的平台。

不需要他们命令，厄尔自觉的跪在上面。

这让他们有些惊讶，本以为这家伙临死之前会激烈挣扎反扑。这种事情在巴别塔内也并不少见，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平静。

仿佛赴死的不是他一样。

“有点疼，能轻一点吗？走个过场而已，天使大人不会在意的。”厄尔呲牙咧嘴的扭头对琳玖说道。

这不是谎言。

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到平台上凹槽的一瞬间，微微的刺痛感便从血肉中传来。

绘制法阵的每一根金丝上都好似长满毛刺，死死的扎在他的大腿上，钻入到血肉中，不肯松开。

琳玖听闻厄尔的“求饶”，眉目变得更加冰冷。

忽视来自恶魔的妖言，未被鞋子束缚的白丝小脚自裙摆下迈出展露风味，缓步踩在台阶上，朝着天平的另一端走去。

“圣洁天使呀，您看见了吗？您旗下的圣女竟公然浪费粮食，这等恶劣的行为连我这个恶魔都感到恶心。”

厄尔在心里由衷谴责琳玖这种抛弃鞋子的行为，不过他个人是知道琳玖在角色形象上就是不穿鞋的样子。

琳玖并未因厄尔那怪异的目光停下脚步，径直迈入到天平的另一端时，伴随着“轰隆”声开始倾斜。

圣洁天使的光辉从石像上洒落下来，所有人沐浴在金色的光晕下，如若一个个雕刻而成的黄金雕像。

处刑仪式——这是独属于圣洁天使一派的仪式，最初的设定是会将恶魔的残魂净化最纯粹的魔力融入到信徒的体内，以此增强她们身体素质。

在游戏里，琳玖在主持完处刑厄尔的仪式过后，天赋变得水涨船高，实力也一发不可收拾。

最直接的反馈就是新形态和皮肤变着花样出。

而因为厄尔在剧情中小丑的表现和最后成为琳玖踏上神位的垫脚石，玩家们自发在每一个关于琳玖的新形态视频下面发上“牢厄”的p图，以缅怀其对圣女变强做出的卓越贡献。

琳玖化为黄金雕像跪倒在平台上，闭上双眼，嘴巴里面念念有词的吟诵着圣经。

裙摆无风自动，法阵上的条纹跟随着着她心跳动的频率开始闪动。

“黄金与荣耀的神明，裁决不义的圣洁天使——卡露蒂娅……”琳玖的腔调中带着敬畏，清灵通透的吟唱回荡在教堂内所有人的耳边。

卫兵们转身看向圣洁天使的石像，低下头单膝下跪。

处刑仪式伴随着颂词开始了，巨大的天平朝着厄尔的方向倾斜。

“狡诈的恶魔蛊惑您的信徒，妄图摧毁神圣的天平。”

“甚至将爪牙伸向您，企图遮蔽慧目，扭曲真理。”

法阵散发的金光将厄尔笼罩在内，从下而上释放的光线透入到他的体内。

皮肉下恶魔的血液在哀嚎，身后的翅膀与头顶的双角被撕裂出一道道裂痕。下一秒便分崩离析，化为飞灰。

厄尔这一个月以来的反常行为被卫兵报告给了琳玖，她也不傻，结合杂种的血脉，很快就猜出了厄尔的目的是什么。

试图用体内半份的人类血统成为圣洁天使的信徒，获得来自神明的赐福，这样子就可以逃过来自处刑的审判。

但琳玖不信厄尔能做到，包括在场的所有卫兵，信徒，他们都不相信。

恶魔不存在信仰，也不可能被神明赐福。

这是支撑着世界的规则。

是不可能被打破的天平。

更别说厄尔祈求的还是那位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圣洁天使。

种种行为只会让这一切显得更加可笑。

但天平上的厄尔却格外平静，沐浴在金光下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在表示：论对神明的信仰，他厄尔不比在座任何一个信徒差。

他一直虔诚的信任着天使。

他比任何人都还要相信神明的选择。

他自始至终相信着圣洁天使绝对不会选择一个卑劣的恶魔杂种作为信徒。

没错！

厄尔从一开始就知道，哪怕不吃不喝跪在地上吟诵天使圣经一万年，心甘情愿的为教堂付出心脏。

也绝不会吸引那位神明降下一丝一毫的赐福，甚至还会加大处刑仪式的力度。

体内有人类血脉确实有希望可以成为神明的信徒，但所有人的眼中更看重的却是另一半恶魔的血统。

就像一发十连下去角色就满命一样，有可能性，但就是不可能发生。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成为圣洁天使的信徒。

前世的他可是《神源》的攻略博主呀，更是一路解析剧情到游戏主线的完结。

结局时所存在神明可要远远超过现如今剧情刚开始时的寥寥数人，性格也各有千秋。

圣洁天使确实是墨守成规的一类，但神明与神明之间也有截然相反的存在。

人与恶魔的禁忌之子，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却虔诚的信仰要把他粉身碎骨的圣洁天使。

如此匪夷所思，颠覆世界规则，近似哗众取宠的乐子。

有神厌恶，自然也有神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