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野打趣着,“我刚刚看见了狼头纛,怎么回事,漠北部族要出兵了?”
“陛下安享太平就好,何须过问地方军政?问得过来么,边疆互市和漠北内附已是心照不宣的国策,令声求全责备,倒显得不近人情。”
虞冉只是反驳傅闻野口中的夷夏之别,因为朝中很多人开口闭口就是夷人胡人狼子野心,其实边疆和胡人的关系反而很微妙,战马物资的缺乏让幽州和边骑营不得不依靠漠北的精良战马。
“我就随口一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一路顺风啊。”
傅闻野笑着,目送虞冉一骑绝尘,与前头的精兵会合。
胡笳声起,号角吹响,傅闻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虞冉越发操劳,这些年连身旁良人都未安置,一心扑在燕王府。
铠甲都显得那么宽松,蹀躞带在身后多出长长一截。
傅闻野想劝她,奈何劝不住,只能一次次看她消逝在自己的视野里,被黄沙掩埋。
重逢的欣喜羞于启齿,傅闻野默默放下帘子,挺直的脊背弯下去些许。
车厢内除了许冲和傅闻野,还有一个人。
“傅侍御,看来贫道来得不迟。”
许元晖轻甩拂尘,许冲刚刚快把上面的毛薅秃了,“咱们得赶紧去找郡主,只有郡主能压得住这虞长史。”
“虞冉也是王府中人,让她自个儿打自个儿?”
“那不一定啊。”
马车背后坐着的唐易瑶忽然开口,“你想想看,傅侍御,这虞长史是急着灭口呢,你不是想查骆九川的案子么?霍家寨都是证人,燕王急着出手,说明什么?”
“霍家寨里有对燕王不利的证据。”
傅闻野答,“那郡主更不会帮咱们了。”
“我觉得郡主不一定知道,你想想,郡主常年行军,对于王府庶务知之甚少哇,她阿耶有什么小九九,不一定告诉郡主呢。”
为了让这么一个上使出面,许元晖真是使足了劲儿,先是拿出自己和喻蓬丘的关系,又是苦口婆心劝了一路。
唐易瑶抠着耳朵,“是啊,兵贵神速,快去找郡主救场吧,不然证人死光了哦,你就要渎职了哦。”
俩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可算是把这尊大佛请动。
傅闻野下车入府,直言要见烈云郡主,却得知了郡主不在府中的消息。
没奈何,一行人只好往烈云郡主常待的城南校场。
唐易瑶心情奇好,吹着口哨,垂下的腿晃悠着,全然不惧。
许元晖开了车后小窗,“我说你怎么这么高兴?我干不好就要断头,你还高兴的起来?”
“生也高兴,死也高兴。”
唐易瑶呵呵笑道,“我乐意。”
“傻大妞。”
“军师也这么说我!”
唐易瑶瞪了许元晖一眼,不过马上释然,“你们聪明人说我傻也没关系啦,反正你们很聪明。”
“军师?”
傅闻野问,“什么军师,程瑾玉么?”
“是呀,我们军师人很好的,就是生气起来,感觉很怕,不过她很少生气。”
“你们大当家对她怎么样?”
“大当家对军师可好啦,整个霍家寨,只有大当家可以叫她‘小玉’,换做别人是不应的,军师很聪明,又带商队又约束手下,把混蛋霍六叔杀了,真是解气呢。”
傅闻野闻言神色一变,“看来,骆侯要吃亏了。”
“因为没想到程瑾玉和霍晏楚的关系么?”
许元晖笑道,“说出去可怎么办,靖北侯的长姐和霍家寨大当家是莫逆之交。”
“是啊,而且边骑营出动叱罗部精锐,摆明了是冲着斩草除根去的,骆侯前几天来幽州,为的也是这件事。”
傅闻野语重心长,“骆侯要碰壁了。”
“先别管骆侯不骆侯了。”
许元晖道,“咱们得赶快了,算算时间,不到一个时辰,急行军就到霍家寨。”
“无妨,校场和落翮山很近,边骑营就在一旁,郡主从校场到落翮山,策马只需半个时辰。”
马车吱呀驶着,唐易瑶没有耐心,直接一个轻功越过马车顶,脚尖点在马车横辕处。
她整个人如羽毛般轻柔触地,却蛮力把车夫推到一边,手持缰绳,“坐稳了!”
这一声是对许元晖说的。
许冲眨巴着眼睛,“元晖哥哥,为什么那位女侠姐姐要自己驾车呢,多累啊。”
颠簸的车厢使得许冲说出来的话都磕磕巴巴的,许元晖摸着小孩的头,“因为她想让你快点见到你哥哥啊。”
许冲两眼放光,“我哥哥!我哥哥在哪儿啊?”
说着,拽紧了许元晖的道袍不愿撒手,“我好久没见到哥哥了,还有武哥哥,武哥哥特会做菜,每次来府衙找我都会带好多好吃的,他今天也没来,冲儿好无聊!”
许元晖长叹口气,许冲自从小时候从高处掉下来,脑子就一直这样,每日只知道吃喝和哥哥许澜夜,十几岁了,还跟五六岁的孩子似的。
《千字文》连第一页的字都不识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遑论五谷。
本来许澜夜想教弟弟功夫,但弟弟被刀剑割伤后,就嚎啕大哭,怎么也止不住。
许澜夜索性不管了,反正在府衙领的俸禄也够养弟弟一辈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许元晖抚着许冲的鬓发,“好冲儿,今天跟元晖哥哥回去,哥哥教你《千字文》。”
许冲马上不再撒娇,将自己的头从许元晖的怀抱里挪开。
“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