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都把事情告诉我了,你问我就行,为什么非要问我父亲呢……”蔡阳的儿子有些不情愿。
“没有人比当事人自己更了解情况,当事人是案件事实的亲历者,有些事情我们必须问当事人本人,而且在一定情况下,当事人本人必须到庭,如果不到庭,导致我们法院查不清案件事实的话,要承担不利后果的,你听明白了吗?这不是我说的,是法律规定的……”仇公平向蔡阳的儿子释明相关规定和不利后果。
蔡阳儿子听后,思考片刻,便将蔡阳的电话提供给了仇公平。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给蔡阳本人打个电话,调解可以面对面,也可以背靠背,我给蔡阳本人打电话,先听听他本人的意见……”仇公平说道。
双方当事人无话可说,都退到法庭外边。
“喂,是蔡大爷吗?……”关于称呼,仇公平考虑一翻,看着蔡阳的身份证信息,应该比自己父亲大一些,又不是正式开庭,调解时直呼其名有些不妥,于是叫了声大爷。
“哦,是的,你哪里啊?……”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还算质朴,一听就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大爷,我们是桐城中级法院的,你告南山医院的案子,一审判你赢了,南山医院不服,上诉我们法院了,我想了解了解情况,您实事求是的说,行不?虽然一审判您赢了,但是您看人家上诉了,二审结果还不一定呢,就算二审结果还是您赢,人家还可以申请再审,现在这个社会,司法很透明,也很公平,错的案件哪怕经历再长的时间都能被纠正,您看,对吧……”仇公平的语气温柔且坚定。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我们想知道,您为什么自己拔掉尿管啊,希望您能说实话啊,毕竟如果撒谎的话,那可能内心会一直有压力的,就是拿到几万块钱总有花完的一天,那内心的煎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啊……”仇公平一直从心理上给蔡阳压力。
“而且,我听说,那个主治医生对你很不错,在您大出血之后,及时给您做了手术,也没收您手术费……”仇公平继续说道。
“你别说了,我告诉你吧,是我自己拔掉的,医生是男医生,医生交待给我拔尿管的小护士,是个小姑娘,我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我实在不好意思,想着就一根管子,自己拔掉就行了,结果就自己拔掉了,没想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可把我疼死了……”电话那头的蔡阳说道,听着他的描述,仇公平都感觉很疼。
“大爷,您这是为他人考虑呢,有啥不好意思的,医护人员是不分男女的,咱自己可真不能自己来啊……”仇公平说道,“大爷,您看,您自己心里有数,这不是人家医生的错,如果这个案件南山医院败诉了,其实后果还是那个医生担着,他年纪轻轻的,就背着医疗事故赔偿的案件,以后他怎么发展呢?咱都得换位思考思考吧……”
“不是我要打这个官司的,是我儿子,心疼我……”蔡阳说道。
“那人家医生也是人家的儿子呢,人家的父母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呢?”仇公平说道,“大爷,这个案件的当事人是你,你儿子就是你的代理人,你得自己做决定啊……”
“好吧,我劝劝我儿子,我们不告了,能行吗?”蔡阳顿了顿,下定了决心。
“好的,您要是能确定好,您就给我们写一份撤回起诉申请书,我们做医院的工作,让医院同意你们撤回起诉的同时撤回上诉,然后我们法院退你们一半诉讼费用,医院出于人道主义会赔偿你们的,您看,行吗?”仇公平问道。
“行,都听你的,没想到你们法院的人说话这么客气……”蔡阳说道:“我原本还以为法院的人都很凶的……”
哎……这是对法官的误解吗?法官虽带一个“官”字,却是最没有官气的了……仇公平心想。
“行,大爷,那您跟您儿子商量吧,我们都在法庭,等您的结果啊……”
“好的,好的……”
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调解工作从九点半到十一点半,还没结果,12点就是下班时间了,仇公平想起向来准时下班的书记员小李姐,心想,要是小李姐下班了,自己找谁帮忙记录啊,虽然仇公平想自己记录,可这是违反法律规定的,必须有书记员在场啊,仇公平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法庭里的电话响了,仇公平第一次觉得这电话铃声是如此动听……
“喂,您好……”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仇公平竟然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