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好。”
然后我就开始做历史作业了。下课多写一点作业,晚自习就可以少写一点了。
“你……真的好安静。”
“谢谢夸奖。”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是孩子王,带着一群孩子在村里逛,大家都叫我‘晖哥’,可威风了。你小时候有没有偷挖过地瓜去烤?”
“没有。”
“那你有没有去海边抓过小鱼小虾小螃蟹什么的?”
“没有。”
“爬山呢?”
“也没有。”
“不玩游戏不出门玩,也不赶海不爬山,那你小时候都玩些什么?”
我小时候……
我真的有在很认真地回想,但也只能回答他“什么也没玩。”因为我的人生真的索然无味。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无聊啊。”
“那为什么不出门玩?”
“出门也没什么好玩的吧。”
“唉,城市的孩子就是没体验过乡村生活的乐趣啊。”
“嗯……我也喜欢一个人待着。”
“那你这样都怎么交朋友?”
“都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就像你。”
说实话,在我心里,游星晖现在还不在“我的朋友”范围。但我并不讨厌和他交流,甚至能直接和他口头交流。
而且,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很寂寞,尽管他的话很多。但他的寂寞和我的寂寞是不一样的。
“许老师怎么让你和熙茹换座位了?”我问。
“这是我和你聊天聊这么久,你主动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是吗,所以换座位的原因是什么?”
“她说她昨晚有发现我和李熙茹偷换座位了,不过巡班好几次,都没看到我说话,可能觉得终于有个人能让我安静下来了吧。”
“你经常换座位吗?”
“你真聪明,问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换过多少次座位了,班级里的座位不敢说百分百,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我都坐过了。”
“为什么?”
“我有一项特殊能力,就是能随时随地跟周边的人聊起天。”
“噢,死于话多。”
“你这话挺伤人的。”
“对不起。”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好的。”
“你真的很冷漠。”
“对不起。”
“你真可爱。”
我愣了一下,暂停了写作业的进程,看了他一眼,“是吗,谢谢。”又恢复了写作业的速度。
“你好有趣。”
我放下笔,抬头看他,“刚刚不是觉得我无聊吗?”
他皱起眉头思考,故作深沉说,“是有一点,但跟你聊天也会觉得你有趣。”
这回换我皱眉了,“我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越来越好玩了。”
“什么?”
“没什么,你做作业吧。”
“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真是个怪人。
#2013年3月25日
数学课上,游星晖突然写纸条问我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我写了鬼、恐怖片、虫子、蜘蛛、蛇……仔细想了想,这些也是我讨厌的东西。
下课后,他立马转头跟我说他家附近有一棵百年樟树,说他小时候带着一群孩子在那棵大樟树下玩,一条蛇突然从树枝上垂下来,就在他眼前摇晃,差点把他吓死。他还说那棵樟树有个大树洞,树洞里一定有蟾蜍,因为每到春天就有很多蟾蜍在大树下乱跳。
听他的描述,我想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或许那棵大树是游星晖的“兔子洞”。
“你现在还怕蛇吗?”我问。
“怕啊,怕得要死!还想让蛇从这世界上消失。”
“你就不能把蛇想象成灵儿或紫萱吗?”
“阿弥陀佛,鄙人的想象力暂时还没达到那么高的境界。”
“新来的,你不怕蛇吗?”逸杰也加入我们的课间谈话。
我回答了个“怕”后,他俩安静了。
我又在无意间展示了让话题瞬间终结的能力。
“我小时候去过养蛇场。”
为了不让话题结束,我决定讲一个自己的老故事。
“你去养蛇场干嘛?”游星晖问。
“我爸爸带我去的,他有一个养蛇的朋友。”
感觉话题又要结束了。
“那时候你几岁啊?养蛇场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小学一二年级吧,具体的记不大清了。”
其实我记得那个养蛇场。它每种蛇的房间都有用透明玻璃隔着,当时我盯着那些玻璃看的时候,有条蛇突然站起来,和它对视的时候,我真的害怕。现在想起来也寒毛直竖。
明明是一件很生动的事,可感觉从我口中说出来,又会变成一件无趣无聊的事,索性就不说了。
逸杰:“上次大周我坐客车回家,车子在马路上碾压了一条蛇,司机以为是树枝,就从蛇身上开过去。”
星晖:“太恐怖了。”
逸杰:“我们那边蛇很多。沙地上种很多地瓜,蛇都藏在地瓜叶里,海里也有海蛇。”
星晖:“危险危险,去你们那玩也太危险了。”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话题好像不会结束,真羡慕他们有良好的沟通能力。
“庭雨。”
“嗯?”
游星晖突然叫我。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很相似吗?”他说,“姓都是动词,然后,你是在庭院里听雨,我是在灿烂的星光里游泳,或者旅游。”
这么一看,是有点像了。
“而且你看……”游星晖在我的数学草稿纸上写:
you xing hui游星晖
wen ting yu闻庭雨
“我们拼音也很像,第一个字都是三个拼音,中间的字都有ing,最后一个字还都有u。不过,我的y在姓里,你的y在名字里,但都有y啦。”游星晖一边解释,一边用黑色签字笔在数学草稿纸上一笔一笔写。
“真巧。”我不禁感叹。看到他的名字,我想到了《观沧海》里的“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你笑起来好看多了。”他又开始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你还没来班级的时候,有人说你比苏梓瑶还好看……”
“失望了吧。”我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苏梓瑶是我们班的班长,她的座位就在游星晖的右边。对我来说,她就是动漫里的有钱人家的温柔“大小姐”,就像《轻音少女》里的键盘手“琴吹紬”。听说苏梓瑶在上小学前,钢琴就已经八级了。
“还好,漂亮说不上,但也不丑。”
我不想理他。
“生气了?”
“我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他突然用手一把抓住我的脑袋壳。
“你干嘛?”
“一直想这么做试试。”
我差点脱口而出“有病”二字,还好只是微微张开了双唇。我轻轻地拨开了他的手后,笑着看着他,“我已经两天没洗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