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传入耳畔:“这东西是你的吗?”一只拖着药包的手递了过来。少年想抬头,因为疼痛难忍,淋漓大汉从他的鬓角滑落下来。那人把药包放在地上,赶忙扶起少年。
“别动,让我看看。”
“啊…好痛呀!”
“你的手臂摔断了,必须接上。”
“呃…啊…”
只听“咯咯”两声,那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兄弟,别怕,晃一下试试看”
。
少年活动了两下,看来真的接上了,除了有些酥麻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少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感激的抬起头望向这个恩人,只见一个约莫比他大几岁年轻男子半蹲着身子,一脸关切的正望向自己,他一身看似旧旧的白衣,头发以精致的竹簪束起,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嘴角一直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映着他白皙的脸庞,在这似若似无的月光中显得朦胧起来。或许是被刚才的猛力撞昏的缘故,少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拾起药包。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白衣男子取出一个绿色的药瓶,递给了少年:“拿着吧,这个药专治跌打损伤,非常有效,要不了几天伤口便会好”。少年盛情难却的伸手接过药瓶,说道:“谢谢!”在少年接过药瓶的一刹那,只听白衣男子轻轻“疑”了一声,后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道:“不用客气”。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少年也迅速的缩回了接药瓶的手,拉了拉衣袖挡了挡左臂上那个不大确醒目的疤痕。少年随即叫住了他,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是要去望龙山吗?”白衣男子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这个少年,还没等白衣男子回答,少年又道:“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好多人都去那里…”白衣男子疑惑道:“那里,哪里?是我要去的那里?还是你来的那里?”“我们说的可是同一个地方”?
少年愕然了片刻,眼前这个人温文尔雅,又帮了自己,想必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是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是有人来捣乱,就是出言不逊的逼迫那位救了自己婆婆的老和尚交出什么东西,还有的竟然要报仇…想想都心里发毛,不时为那老和尚担心起来,不过婆婆的病要紧,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能离开,恐怕没人照顾。少年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坚毅果断的眼神望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愣了愣,也送来同样的目光。随即笑道:“你是在担心什么呢?”少年哑然片刻,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他是个好人…”白衣男子“哦”了一声,笑出了声来,牛头不对马嘴的自言自语道:“今天的月亮不太圆呀!”“小兄弟后会有期”。白衣男子说完便离开了。朝着少年来时的方向走去。少年拖着带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着,想着刚才那句不着边际的话语。
因为贫苦,没有银子治疾,少年四处打听,终于有人告诉他,婆婆的怪病是能医好的,只要按照老和尚给的药引,再配服八种不同的草药,这几种草药阴阳相克,方圆几里没有人能掌握来要领之处。少年在上山找药时无意间也遇到了老和尚,老和尚告诉他,婆婆是中了一种奇毒,从中毒当日起,一日不如一日,这种毒能侵蚀人的奇经八脉,到最后而像活死人般不能动弹。少年因为救治婆婆心切,就半信半疑的信了,但是老和尚让少年在这寺庙中清扫落叶,直到找到药引,配齐八种草药,并且连续服用半年之久。为了给婆婆治疗怪病,也为了心中多年来的疑问…少年便立即答应了。断断续续给婆婆服用了将近半年的药,婆婆从开始的不能动弹,五感全失,变得能睁开眼睛,能抬起手臂,确还是不能说话不能自理。看来是用药起了作用,少年便更加信任老和尚。
直到今天黄昏,少年还清楚的记得老和尚用枯栲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对自己说:“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带着最后一副药,下山去吧,记着最后一副药引,这是最后一副,丢了就没有了,去吧”。少年的眼睛有些湿润,渐渐的,老和尚的背影模糊起来,最终消失不见。毕竟在这里这么久,虽然这是对他说的聊聊几句,但还是依依不舍,不过婆婆还在家里等着。少年最后拿起了比他大的扫帚,最后一次替老和尚清扫门前落叶,但不想又碰见上门寻事的人。等他扫完最后一片落叶,老和尚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他离开:“是时候了,走吧”!
老和尚经常念诵一些奇怪的经文,每天都是如此,久而久之有些自己都会倒背如流,虽然不懂其中意思,少年也从不过问,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他自己一样,从未与人吐露,就连一向找他玩耍的林丫头也没告诉过。想着想着,一张俏丽的脸庞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俏皮可爱。少年紧握着药包一瘸一拐的大踏着步伐,希望用完药婆婆赶快好起来,其实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婆婆战胜病魔需要一段过程,他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心底有引引作痛的感觉:“到底为什么?在他记忆的深处有一个叫父亲的人把他和婆婆赶出了家门”。那一段儿时悲痛的回忆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雨大的汗珠顺着他那坚挺的鼻梁滑落下来,脸颊显得些许苍白,几乎忘记了腿上的处处伤痕。但心里仍然在默念着:“快到了…快到了”!
突然一声电闪雷鸣拨云而下,震彻天际,本来就不明亮的月亮被吓得悄悄的躲在了乌云的背后只探出那弯弯的月牙。不知怎地,他放慢了脚步,想起刚才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白衣男子,更加想起白衣男子说的那句不着边际的话:“今天的月亮不太圆呀…”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这次少年确停顿了下来,不再继续前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望向回家的路,只要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就到家了。婆婆还在等着他。是夜太黑还是客栈家的灯光太刺眼,有些晶莹剔透的东西在少年的眼中一闪而过,少年决绝的转过身来,走到路边一颗不远的古藤树下,似乎还依稀听得见这里的欢声笑语。古藤的叶子郁郁葱葱,记得有一次,林丫头偷了许多林老板制作的糕点,把它藏在了这古藤树下,因为这里有个只有他俩才知道的小洞,古藤有些叶子是环绕着枝干而下的,刚好遮住了这个洞的入口,他们玩累了就坐在这古藤树下静静的品着美味。轰隆隆,一声接一声的电闪雷鸣划破天际,古藤的叶子在沙沙作响,起风了,树叶随着风儿肆无忌惮的摆动,刚好露出了那个小洞,“疑”,似乎里边还有什么东西,他没有多想。不一会狂风盖面扑将而来,少年打了个冷战,迅速的拿出药包塞进了洞里。阵阵雷鸣催促着,让他来不及细想,迎着怒吼的狂风向着望龙山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