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场混乱之中能活下来吗……
T252朝着那个方向奔跑。
月亮,如同一个巨大的怪物的眼睛,正在注视一切。
今夜的灾害等级是紫浪,那是指夺目的液态身体因为挤压而融合,规模如海上澎湃的巨浪;他们无法阻挡,冲垮路上的一切。
有史以来最猛烈的狂欢夜。
这里,这是一队哨兵,僵持在原地与夺目交火——并不是他们要坚守在哪里。
在这个如同浪中浮尘的小队外,他们早已无路可逃。
哨兵的工作,不仅仅是与绝望相伴,与死亡共舞。今夜本不是狂欢夜,这一队哨兵只是和治安武警差不多的存在,而此时此刻,与你一同作战的战友,下一秒可能就会被那紫色洪流中飞出的触手或是汁液刺穿身体,一命呜呼,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伤亡什么时候出现,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伤亡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的所有防弹措施都是笑话,在夺目高压的穿刺下。
他们身后不远处,是大楼的废墟,小队竭力全力迈向的终点。没有人说得准靠近以后还能有谁能活着;今夜夺目格外多,没有人有带着足够压制夺目的武器。等到子弹耗尽的那一秒,就是他们的判决之时。
断头台的巨刃悬在他们头顶,命运的判决单上只有一个选项,死亡。
二队哨兵本来是通过对讲机,策划好和三队汇合的,但是看来他们还没有来。
又或者他们其实……已经是废墟下的亡魂了。
“该死的!”哨兵身边的另一名哨兵也被一根触手拖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透过面具,害得他将近吐了出来;狂欢在蔓延,人们在做无畏而无谓的抵抗。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这个工作的日常在以前只是拿着枪吓唬人而已。狂欢夜夜巡是最危险的工作,但是他——作为被牵扯进来的编外人员,如果奋勇杀敌活下来,就能得到功名,升职加薪;如果他死了,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他妻子,他将要进幼儿园的女儿,都会得到大约五年吃喝不愁的抚恤金。
五年不愁吃喝是很难的,就像在狂欢夜活下来以为一样难。
当那个蓝发少女从废墟中走出进入所有人余光的时候,哨兵们心中又被人性狠狠敲打叩问了一通。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担保,眼前的陌生人是不是新品种的夺目,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这些恶趣味的恶魔附属品越来越多,或许这就是人类的最终结局的前奏。
这个速度,不管她是什么,绝对不会是人类。哨兵当然不相信“超人”的存在。
又或许,她是基因玩笑综合症患者?
无论怎么说,今晚的突如其来的狂欢夜灾害等级是百年内史上最高的,紫海。
而本是满月的日子,巡逻的哨兵队伍是最少的。
一位哨兵咬牙,自嘲:“还有四小时才能天亮得救,我真是个混蛋,为了自己活着而去射击别人。”
他深呼吸一口气,本就飞速运转的心脏砰砰直跳。
普通民众?谁都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有普通民众。这是狂欢夜!灾害中心区域。
T252奔跑着,哨兵是有佩剑的,只要一把剑,她相信自己可以杀出一条路——她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大家都能活!幻丝,对,多了那么多人,一定能找到的。
此时此刻,希望在T252一端冉冉升起;另一端,是生而为人的绝望。
“她会把别处的夺目引来……我不是高尚之士,我,我还有自己的家人要陪。”
哨兵的手在颤抖,哨兵的心在挣扎,他努力地平复心情,但是他做不到。
“就算我不这么做,也不代表别人不这么做……我想活着,就算当逃兵,我还没有活够……”
不开这枪,他的这辈子或许就此结束了。
“对不起。”哨兵眼角湿润了,大概是粉尘飘进了眼睛里罢。
可自己不是带了护目镜吗……
脑海中两股思想不停对撞。咬咬牙,他奢侈地挥霍着弹夹。大楼倒塌在T252面前,她求救的哨兵和她和他们共同的敌人——那些夺目都被埋在了废墟下。
第二天,他的家人理所应当会收到一笔赔偿金,如果他的家人们还活着的话。
二队原有15人,紫浪淹没8人,废墟下是7人,在这处终点,二队成功与三队汇合,汇合在黄泉下。
T252拔出那把剑,不去多想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