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异香太近了…似要杀人般在人的背后逃窜,楼缈一时无措,身子微驼起来。
钱鬼头这时候像喝够了,对还在吃的竹蛇来一句: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扶我上去了。”
竹蛇心领神会,倒是果决地叫上师妹一起回了房间。
楼缈露出的半张脸也看得出苍白了,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瞳孔睁睁地放大,略显无神。
楼缈内心自然是震惊的,一个大国来的质子居然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行走在上朝国都的‘眼睛’?
楼缈内心发出种种疑惑…他的出现太可怕……
竹蛇在外面轻声敲了两下门,打断楼缈无神之态。
楼缈听见是竹蛇师兄和师父的声音,从容打开了门。
三人在房间里商量起来。
钱鬼头先开口:
“我知道你怕什么,这连我都很震惊。一定是上面出了问题。”
竹蛇也是按不住惊讶的语气说:
“古麟国质子—亘古苌卿,盛烨皇帝第十三子,滁虎之战后古麟国大败,他就被送到宫中狱做质子,他本该在宫中狱,怎会在此?!”
楼缈眉头似蹙非蹙缓缓说道:
“确实不该,概明晚皇伯父回朝了,我才能重入朝局,现在我还不能露面。”
楼缈欲言又止,神似游龙出水。她从梳妆台最里的柜子之下拿出信件。
竹蛇憨实地说:
“这就是师妹写了一天的东西吧。”
钱鬼头也不再是浊酒般的眼神,他现在有点看不起的眼神瞧了一眼竹蛇。
[诸少师启。明鸾已逃离宫中狱,具体事情只能有空再解释了,现在安全的地方。学生分析现在局况,思虑部署作以下行动。
其一: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白家有所作为需要随机应变,白定年手握兵权,不要有正面冲突,等待皇伯父回朝再作商量,其他臣子只是附和白家而已。
其二:任何新发布的政令都尽量阻止达下,希望说服翰林院掌院,他也是个为民的好官。城门校尉白濯可用,当年是我举荐的,他是个可为我们用的人,请少师相信我。
其三:老师,明鸾不想做一个深宫公主,你们传授学识、政才,从小被当做女君培养,可我常常觉得并不自由。
我不想被推向皇位,我深知身为皇室子弟的职责,也断不会放纵其他人祸国殃民。]
竹蛇一目十行,他恍惚一看就是朝政文稿,平时他最烦躁这些文稿了。今日他在这信里看到一个有雄心壮志的政论学子。
竹蛇这次是差使人扮做乞丐送到丞相府的,谁叫丞相善心,常接济穷苦百姓。
楼缈在见到亘古苌卿后一直神忽不定,不觉天已经黑了。
竹蛇和钱鬼头说要带楼缈好好逛逛,看看这朝阳城的繁华。
楼缈倒又多番犹豫,一是认出亘古苌卿,此时他就在附近,一旦被看见,一切计划都可能生变;二是她内心的坠坠不安,似乎像尝试新东西时快完成了,但总太不踏实。
竹蛇和钱鬼头是豪爽性子,总一针见血说出关键。
“你现在也不是公主,公主怎么会逃出牢狱,你就当自己只是平凡尘世的一粒尘埃,顺其自然得好。”
果然多吃的饭不是白吃的,钱鬼头习惯地摸胡子,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这一话颇有局外者清的道理,楼缈听后倒是觉得受教了。
偶然间楼珍碰到螺子黛盒子的机关,意外发现里面有张字条。
[梦中不见母音容,夜半醒来放悲声。
‘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舒苧姐姐启。我本不是宫中鸟,也寻找过逃离的方法,无奈天法无情,还遇此宫变,养育皆去了。
一时悲不奈何,我们也许是同一故乡,相信在沧溟之间,我们亦有归途。]
这一封令人由诧异转而生出天涯比邻之情的信,楼珍情寄明月,似诉生平思念语。
如果说今晚的烟花照亮朝阳,那楼缈的这封信就是照亮楼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