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他刚刚上山时曾经见过这位祖奶奶几面，也蒙受过她指点剑术，但终归还是相知甚浅，以往的记忆早已模糊，只留有她那温婉的印象。

对于这位老祖的了解，多源自族谱所载。

据传，在五十年前，忽有六位筑基散修来袭碧潭山，余平守一人颇感吃力，甚至险些陨落。

恰逢此时，族中一炼气修士突然筑基有成，竟以一己之力，剑光如霞，力斩筑基五人，练气之辈更是不计其数。

而这位修士名唤余业霞。

书中仅寥寥数语，述及“山中遍是头颅，溪水尽染血红”，其威势之怖，可见一斑。

而且如今已历五十年，不知此位老祖的修为又臻何境。

余业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讶异，但脸上却是露出了无趣之色，伸手虚扶，

“好孩子快快起身，这么多年未见，你也长这么大了，不过也是，怎么都和曾祖那般老套，既然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余长川起而复躬身，

接着余业霞轻拍其肩，而他瞬间就感受到有着一股元力悄然入体，余长川下意识间想要抗拒，但忽然想到眼前的是位筑基前辈，而且对自己也没有丝毫害意，于是便任其在自己体内流转。

须臾，元力消散，余业霞讶然视之，

“曾祖居然还真没骗我，你还真是如此上进，修为扎实没有服用丹药的虚浮，曾祖之前说你是炼气七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服用丹药，硬生生拉上来的呢。”

旁侧老者面色有些不大好，尴尬且泛红，他干咳一声，继而言道，

“我怎么会做那种拔苗助长的事情，虽然确实赐予了一些丹药，但很节制的。”

“如此甚好。”

余长川闻二人所言，倒是显得茫然不知所云，只好低头不语，唯茶是饮。

但接着余平守的话忽然令他心神一震，“我想让业霞指导你一阵子，你觉得如何啊川儿？”

余长川先是有些不敢回答，侧首顾视一旁的余业霞，居然发现此事非儿戏，实乃真有其事。

听闻之后，余长川低着头掩盖住所有神色，只是躬身施礼，声微颤曰，

“晚辈梦寐以求，感老祖宗与祖奶奶的深恩！”

余平守见状，嘴角微扬，和煦之笑溢于言表，接着只见他从身后徐徐取出一柄长剑来。

长剑用素白布帛包裹着，但这样依旧掩盖不住其中的不凡。

布帛渐展，长剑也是终现于众人目下，剑身修长、剑鞘线条宛转，其上雕纹繁复精美。

微微拔出一寸，寒光顿时乍现而出，而且更奇的是，那剑光隐现如水波荡漾之纹路，温润如玉而锋利无匹。

“此剑名为云纹剑，”

老者轻抚剑身，眸中闪过怀念之色，

“在我突破先天，踏入炼气之际老祖所赐于我的，它陪伴我度过无数日夜，今天我将此剑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像我一般，珍视之，善待之。”

余长川双手接过长剑，小心翼翼捧之，心中微微颤栗，毕竟……余平守口中的老祖，似乎就只有那一位了！

余平守见其状，不禁朗声大笑，打趣道，

“川儿你也不用这般紧张，这剑虽然贵重，但终究只是炼气时所用的法器，用坏了也不要紧的。”

余长川听到此话后展颜而笑，紧张之情顿减，“晚辈明了，得此剑已是大幸，感激莫名。”

他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云纹剑，一时间心中热潮澎湃，目中闪烁着兴奋，自己之前所用之剑只是凡铁铸造，早就有些渐显不支，承载不住他的元力了。

“余长川必不负老祖宗与祖奶奶之望，”其郑重许诺，“定以此剑为伴，勤学不辍，振兴家族！”

余平守颔首以示赞许，继而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只见他从袖中取出精致玉瓶数枚，轻置余长川前，“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疗伤丹药，每瓶针对不同伤势有恢复之效，你自己看着用。”

余长川望着玉瓶，“多谢老祖宗厚赐，长川定当珍惜使用。”

旁侧余业霞嘴角微扬，“好了，二位情深意重，无须如此夸张。又不是生死之别，何须作离别之态？”

余长川急辩道，“晚辈实因感激老祖宗的厚爱与教诲，情难自禁，望祖奶奶勿怪。”

“出去后别人问你岁数，你便说已经二十六了，明白了么？”余平守亦笑而颔首，其意已明于不言中。

“明白。”余长川下意识地答道。

不过接着想起些什么，余平守曾经对自己讲过，自己可以下山，但只能在碧潭山脚行走，再往外就不被允许。

“莫非……”

“没错，我将会带着你出山，怎么，连出山都这么害怕了吗？”

“不是不是，只是老祖宗说…”

余平守望向眼前青年，叹曰，“我确实想到等到你筑基后再下山，但思之再三，还是觉得有些偏颇。此去或许更为妥当。”

余长川的目光转视一侧的余业霞，恰好彼之凝视相遇，中年女子的神色平静无波，只是淡然开口道，

“我打算带着你去周遭一游，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去拜见一故友，路途遥远带着你有些不便，所以你自己得先去桐江城等着我，敢吗？”

桐江城，位于碧潭山以南六百里之遥，碧潭余氏领地之边陲城邑，其中居民数十万众，亦有修士驻扎，实为行旅往来的补给之地。

“晚辈一人可往。”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