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语银与荣妈一路颠颠簸簸总归是抵达长林,长林城中比不得郢都繁华,却比郢都多了些神仙气,长林人不管男女老少,多爱着清素衣裳,不似郢都华裳满楼,贵人游街。冯语银瞧着长林城很是喜欢。冯夫人本是长林人,楚父楚母共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名涟,次子名池,冯夫人楚泠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楚家二老过世时本欲将长林的老家业留给长子,奈何楚涟一心归了佛门,家中事务靠着冯夫人与楚池经营了一阵,后来冯夫人卧病,便将手中的事务搁置了,这些年若非楚池撑着,楚家怕是早没影了。
马车快到楚家府院,冯语银便瞧见府门前有一行人等候,马车渐渐近了,冯语银看的越发清楚,为首的男子正值不惑之年,留着一把髯须,面容和善,身形清瞿,冯语银依稀可以猜想见他年少时的样子,定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男子的身旁站着位美妇人,身着老银色的长裙,外罩一件靛蓝的厚袍衫,其后跟着两位少年。
“二爷,银儿的车到了。”楚二夫人见马车停下,楚池有一瞬愣神,而后快步上前迎接,楚二夫人忙与楚池一同迎接。冯语银提着素白的衣裙从马车中下来与楚府的众人见过礼,楚池见她,终是难忍心中之悲,竟抱着冯语银痛哭。
“只怪舅舅我无能,没能护住你阿母,是我无用……还好如今你回来了,日后有舅舅,没人可以欺负你,以后长林便是你的家。”
楚池领着冯语银见过家人,楚二夫人将冯语银与荣妈安置得很是周全,冯语银很是喜欢楚府,不过楚泠去时曾嘱她去见见楚涟,冯语银同楚池说了,便独自带着亡母的遗愿出了府门。
“老伯,不知这长林寺往何处走啊?”,
“你这小女娃去长林寺作甚?寻常女娃可不求长林寺的佛祖,不知女娃娃是求甚?老朽倒可给你指路。”老伯笑着回答。
“多谢伯伯好意,实不相瞒我此去长林寺并非求佛求仙,而是去寻慧和师父领我修行的。”
“如此么?你这女娃娃啊,罢了,唉,往西十里地有座山,上去便是了。”
“多谢老伯”冯语银道了谢,与荣妈一同上路。
老伯看着她与单薄的身影,不由得摇头叹惋:“不曾想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等年岁何必想不开呢。”
冯语银行至长林寺时已至日暮,天色渐晚。
冯语银刚到长林寺,便瞧见两位洒扫的小沙弥,小沙弥瞧着都不过七八岁,其中一个一脸不快地嘟嘟囔囔。
“今日分明是你偷懒惹了师父不快,倒连累我同你一道儿挨罚。”
“师兄,你消消气,哪日师父若罚你,你大可报我名号,我定替你顶罪,刀山火海也再所不辞!如何?够义气吧!”小沙弥昂头拍了拍胸脯。
“如此义气你何不去做个游侠儿?不比寺中快活?”
“我自是想,这不没那个本事吗?”小沙弥有些无奈地擦了擦鼻头,埋头洒扫。
“小师父?敢问二位小师父,慧和师父今日在否?”冯语银行了一礼,礼貌地开口。
“夜色将沉,不知施主何事来访?”小师父躬身合手。
冯语银拿出笺子递给小沙弥道:“劳烦小师父将此物交给慧和师父。”
两位小沙弥对望一眼,其中一位推门进了佛寺。不一会儿寺门被打开,小沙弥走出来,请冯语银进去。
寺里灯火照得通明,楚涟的身子在一众牌位下跪得笔直,小沙弥将冯语银领进去时他缓缓起身转过。
“舅舅……”望着慧和师父那张与娘亲极为相似的面容,冯语银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来人身着墨灰色的长袍子,手中把握着佛家人的珠子,看着她时眸底或有悲色。
慧和师父俯身用宽大的衣袖将冯语银的眼泪擦拭掉。
“阿弥陀佛,随贫僧来吧。”
楚涟领着冯语银绕至一处,眼前赫然是冯家夫妇二人的牌位,楚涟递来几柱香。冯语银拜过,又随楚涟拜了寺里供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