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进屋,做了个揖道:“长主所料不差,那翠华山近来确出了许多不寻常事。”
刘嫦从帕子上所写的“奈何兵刃加”上一句,已经猜着了七八分,问:“是不是有许多来历不明的人在山上做些类似拦路盘查的勾当?”
曹平听了,罕讶道:“长主莫不是有千里眼,连那山上的人影都看得到?”
“我要真有你说的千里眼,还用叫你去这一遭。”刘嫦指指一侧的席垫,道:“都探问到了什么,坐下说吧。”
曹平谢了座,道:“据山下村子里的人说,那伙子人是个把月前去的,统共有百十个吧。其中的一大部分来的当天就叫村里的人引着进了山,另外那些个就分散在各个进山出山的路口守着。村上的里正起初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流贼,偷偷遣人告到县上,县令遣役卒进山围捕,那伙人拿出了一块金制符牌,把役卒们都给震住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官府的人敢去管了。”
曹时吃惊的大张嘴巴:“那金制符牌可是御赐之物,这帮贼子们好大的胆,竟敢盗取了来公然胁压官府。”
刘嫦嗤的一笑:“你怎么知道是盗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不再理曹时的诧愕,对曹平道:“告诉随你同去的人,这件事对外不要乱说乱讲。”
“小的知道。”曹平频频点头。
“下去歇着吧。”刘嫦向他摆摆手,便起身往内卧去。
曹时跟着要往里走,被阿碧笑着伸胳膊拦住,道:“今日不是团圆夜,君侯别处歇着吧。”
“拆人骨肉、离人夫妻,这事哪个定的破规矩。”曹时低声嘟哝着去了。
“明知无所计,奈何兵刃加。”是夜,这话一遍又一遍萦绕在刘嫦的脑海里,搅得她入睡不能。
皇后久不生育,因怕无出而失宠求助其母;大主刘嫖为保女儿恩宠,出派人马胁逼女医缇萦出山给皇后医病;缇萦诊知皇后乃是无法可医的“狂花”,为救家人脱困,求助王太后;王太后得知内情,碍于太皇太后权威脸面,张扬不得,而阴告于女儿。
这一环接一环,却就形成了一个难解的连环套,不论触碰到哪个环节,都会形成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而在刘嫦看来,却好似一场你传我我传你的蹴鞠比赛。如今,球传到了她的脚下,她是该抬脚射门还是再往下传球呢。
她避着眼睛,默默地将“鞠场”上的各人都想过一遍,便就知道她已经找不到接“球”的人。其实,场上的每个人都有直接射门的机会,只是都因着各自的私密因由,而一味的把球传来踢去。刘嫦要射门,却首先要搞清楚“门”在哪里。
是皇帝吗?从他昨日在王太后那里告苦叫屈的言行来看,他能坦然接受中宫正妻是狂花么?刘嫦但想到曹时在她自认那“狂花”之名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断定皇帝不是她该射的“门”。
再一个事件的核心人物皇后陈娇了。她知不知自己是“狂花”呢。刘嫦反复思忖之后,判断她必也是不知。不然,未央、长乐两宫早已是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