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标立感头晕目眩,似乎天都塌了下来。他哪里想得到,身边之人竟然是个卧底?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了。还是竹筒倒豆子全突突了吧,兴许还能留条小命。
于是,徐定标将之前讲给徐寿听的,关于一枝梅谋划陷害徐鹤全家之事一五一十又讲了一遍。但其实,还是有些差别的,因为他把罪责全部“推”到了一枝梅头上,一切都是“一枝梅”指使的,自己不得已而为之。而之前他讲给徐寿听时,可是为“显摆功劳”的,总是在“一枝梅”的名字之后加上“和徐定标”的说法,似乎是二人“共谋”。
这就是说话的技巧了,“会干的,不如会说的”,话要是说好了,还真有“保命”的功效。难怪连大文豪朱自清先生都要感叹一句:“能‘说好话’,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人说了一辈子话,好话也没说几句。”
“当初,一枝梅是这样安排的。一方面让我重返李府,寻找机会刺杀了小霸王李文孝,同时嫁祸给徐兄您,以此激怒李家,让其凭借昔日官场余荫告御状,诬陷徐兄您意图谋反。”
“另一方面,一枝梅亲自找到了扬州知府马文锦,这位又恰好是宁王的铁杆拥戴者。于是,一枝梅假借宁王之名,要马文锦上书诬陷徐鹤暗中勾结当时的江西都指挥使戴宣意图谋反,此事可谓一举两得也。”
如此安排,最惨的便要数徐鹤了,因是两条途径同时揭发谋反,又相互成了佐证,也便容不得当今圣上正德皇帝不信了。这就是徐府灭门背后的故事。
至于,一枝梅如此狠辣行事的目的为何?自然是为了徐府中发现并发掘出来的巨大宝藏了。当然,李文忠重金聘请一枝梅夜探徐府欲刺杀徐鹤,却碰巧撞见了宝藏之事,徐定标也交待了出来。这就直接解惑了徐鹤的疑虑:一枝梅是如何得知徐府中有宝藏的?
徐鹤听了这许多缘故,真如师父海欧子所说,全毁在了一个“贪”字上了。金钱,真的是极具魔力的,它能令人丧失一切道德的准则。古往今来,一向如此。
徐鹤令那徐定标将刚才所言之事全部书写了下来,并签了字画了押。
虽说徐府灭门惨案与这徐定标有莫大关联,但他在此事之中扮演的角色,顶多算是个“掺乎者”,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那一枝梅。若说报仇,徐定标实在不够分量,他确是杀死了小霸王李文孝,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一切还要找那罪魁祸首一枝梅来还!
当然,仅凭徐定标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以让人相信,此事的关键人物还有那扬州知府马文锦。再加上他的供词,那便基本上就铁案如山了。
此时,徐寿又补充道:“徐定标所言,并无大的差错,既然如此,又如何处置他呢?莫若杀之,毕竟他参与此事,罪无可恕。”
徐鹤扶起了徐寿,对于这位义仆,他心中真是感慨万千,为了追查徐府之事,徐寿竟能忍辱负重,不惜自毁前程,自污身份,投身于神州侠义堂门下,怎不令人敬佩。我徐鹤又何德何能,受此恩惠。
子曰:“十室之内,必有忠义。”所谓的“大侠”,所谓的“大义”,不过是世人的想像而已。真正的侠义之道或许正是如江梦笔、徐寿等这般小人物所坚守的原则吧。
徐鹤自有打算,随即道:“此事我不想杀戮过重,只须追究那元凶首恶,至于徐定标之流,也无关痛痒。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天自会有惩罚的。算了,还是由他去吧。再说,一枝梅若知道徐定标如此出卖自己,也断不会放过于他的。恶人自然还是让恶人去磨吧。”
一旁的徐定标,原本被徐寿所言吓得不轻,全身滋滋冒起了冷汗,以为小命休矣。未想到,徐鹤如此大度,他立时得了解脱,竟是真心实意的磕了头,谢那徐鹤的不杀之恩了。而后,一溜烟跑得个无影无踪了。
其实,那徐定标心中并不傻,暗自做了盘算的。一旦他的供状被徐鹤公之于众了,非但李府饶不得他,扬州官府饶不了他,一枝梅和神州侠义堂更会视其为叛徒,到那时,天下之大也绝无他容身之所了。故而,自此这徐定标还真的是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了,直到后来巧遇,才知道他是“出国避难了”。
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如此惨痛的事情,竟能如此简单的探查清楚了。但这简单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的辛酸啊。
徐鹤又嘱托道:“徐寿,虽说你从前是徐府中人,但如今徐府已然不在,你我实乃师兄弟关系。今后,你不必再称我为‘家主’,我们还是以师兄弟相称较为妥当的。倘日后你有所成就,我自然也是高兴得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