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有听见扎心的嚎哭。
惊起又是,寒风刺骨的一个早晨啊。
火堆熄灭的同时,别西卜缓缓睁开眼来,脸上的雪水依然没有干涸。
他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他忘了昨晚怎么回来的了,反正结果是,他回来了,全身没有知觉,楼梯上还有拖行的泥痕。
他没有和妹妹睡在一起,一爬到楼上来,看了一眼妹妹,就昏睡过去,双腿蜷起侧放,脑袋靠在墙上,往后一倒就会摔下楼梯。
“嗯……”他前倾身子,一点点往前爬。膝盖往上逐渐恢复了知觉,但小腿和脚,一用力,就会像电击一样发麻。
到了被褥边,他摸了摸妹妹的鼻息……很温暖,却额头依然冰冷。
不知是两眼昏花还是怎么,她喉咙往下,被子盖住的地方,又隐隐透出金光,但拉开一看,又不见了。
“约书娅……”
他捧着了她的脸,本以为她不会回应,可约书娅却奇迹般微微睁开了眼,眼中泛着泪光,艰难地呼吸着。
她在笑,笑得很吃力。
“对不起,”别西卜弯下腰,头贴在她的胸口,但不压下,“没有药喝了。”
她僵硬地摇头,但如此轻微的晃动却使大脑天翻地覆,飞转不息,眼前逐渐变黑,坚持了两秒后,又晕过去了。
别西卜抬头,陪着她,等她呼吸渐渐平缓后,重新生火,爬下了楼。
第一件事,是检查身体吧。他拉开黑袍,发现却发现自己只穿着黑袍,下身裹着裹胸布。对了,衣服都被没收了,难怪会这么冷。
虽然很羞耻,但他仍旧检查了一下身上身下的齿痕,最后捏了捏耳朵,摸到了凹痕,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沙琪玛头贴着地,闻着味儿过来了。
“饿了吗?”“粥。”
它饿得摇头晃脑,拱来小碗。另外两只羊驼也叫苦连天,咩个不停。
“但是你没有给约书娅添柴。”别西卜指指屋角的柴火,还有干巴巴的火堆,“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咩……”它俯下身子,哀求着。
“沙琪玛,你别只想着自己。”小纸片探出脑袋,一一对着说道,“当然,别西卜,你也给它一次机会吧?它可能是昨天太伤心了,忘记这件事了。”
别西卜想了想,自己不在家,也只有它能照顾妹妹,便给它们做了饼干粥,倒了热水。
“下不为例。”他抬抬手指,抵着它的鼻子,认真道。
“咩。”它们缓缓走来,埋头进碗,啃次啃次吃了起来。
别西卜摸摸它们的脑袋,就出门去了。
日复一日啊……他并不讨厌一成不变,但讨厌没有妹妹治愈他。
寒风一吹,钻入黑袍,啃食着身上的齿痕。点状的伤痕立刻刺痛起来,就像真的在被撕咬一样,在一片麻木中凸显。
但还得干活啊……
“你没事吧?”到了仓库,多萝西蹲了下来,关切地摸摸他的头。正在同面粉团自由搏击的诙笑也忙跳了过来,精准落在头上。
“没事。”别西卜推开了她的手,开始分装饼干。
“你看起来很伤心的说。”诙笑沮丧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
“虽然你一直是这副表情,但我们知道你很伤心呀。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嘛,不要一个人憋着。”
她又抓住了他的手,趁他对着“一家人”这个词语失神,悄悄撩起些许他的袖口,快速往里瞥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齿痕,心头一震。
也许是熊熊特有的第六感吧,两天前她就猜到他在做那种事了……今天算是确认了。但他为什么不说呢?
他摇头,继续叠饼干方砖。
“别西卜?给姐姐一个理由好吗?”她晃晃他的肩膀,歪头。
“让我……思考一下。”别西卜闭上了眼。昨晚被凌辱的地方,现在还有些躁动……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有变化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揭你伤疤啦。”多萝西苦涩地抿起嘴,继续蒸煮奶茶粉去了。
小纸片悄悄飘了出来,落在桌上,喘口气。跟着别西卜奔来跑去,还是有些头晕。
要出门送货了,诙笑苦于惧怕日光,不能陪他一起,舔了舔他的脸,目送他离开,又去捶打该死的面团,边捶边喊:“锻炼身体,打扁触手怪姐姐的说!”
“嘘……”
多萝西竖起手指,拍了拍它的脑袋。她当然有她的计划。计划就在锅里,咕噜噜冒着泡呢,很快就会蒸出爷爷做出的那种催眠奶茶粉啦。
因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约书娅了,大家都很担心她。
“主教大人没事吧的说?”“她有些不舒服。”别西卜别开了目光。
“那祝她快点康复的说。”“嗯。”
他们这段时间如果有告解的需求的话,会去找多萝西将就一下,但心里还是很忐忑,毕竟不是一个教派。
送完货,再劈了点柴,就到了午后了。林小姐一直在屋子里,没出门,门缝间不时飘出诡异的白烟。
“大功告成。”多萝西卷起袖口,搓了搓搅到酸痛的手,背起了挎包,左右转着,看看重量合不合适。
包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十包奶茶粉,三瓶水,一瓶黑灰,上面用散装的饼干遮着,再盖上黑布作掩护。
“现在就出击的说!”诙笑迫不及待要开门,却被踩住尾巴。尾巴像橡皮筋一样拉长,又“嗖”一下把它拽了回来,撞在小熊的腿上。
“你个傻瓜蛋,白天怎么打呀!”多萝西一把把它抱起,安在桌上,然后摊开羊皮纸,上面草草写了突袭计划,甚至连胜利后的审问环节都计划好了。
“我们需要好好安排一下。别西卜那么聪明都没打过,这个对手一定非同小可。”多萝西抓起笔,在桌上敲着,苦思冥想。
“马斯老大呢?”小纸片飘到跟前问道。
“对呀,我们四个一起上的说!”诙笑蹦蹦跳跳,先翻译了下小纸片的话,然后展示自己的惊世智慧,“鼻涕纸戳她眼睛,我咬她尾巴,老大和她扳手腕,然后小熊你吐泡泡嘭嘭嘭,把她炸得口吐白沫的说!”
“唉,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多萝西单手撑头,唉声叹气。
要是大叔在就好了。她没有近身手段,被触手捆住就动不了了,小纸片又伤不到她,诙笑又咬不了没仇恨的人——
“其实……我想,有罪孽力的存在,诙笑都能吃。”小纸片似乎看穿了她的苦恼,转向诙笑,怒气冲冲道,“就比如昨天,这个蠢蛋给我脑袋上咬了八个窟窿!八个!”
“你菜菜的说!”诙笑酷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展王者风范,傲慢地翻译了一遍。
“她触手太多了,诙笑咬不过来吧……”“那就直接吞掉的说!啊呜!”它露齿,锋利的牙齿反着光,酷酷地wink了一下。
“这里不妥吧?晚上风大,小纸片恐怕很难精确发起进攻。”一双小手伸入了讨论小组之间,指着计划书上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