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他们所赐，我们兄妹俩在方位感辨认上异为敏锐，即使是去数十里之外的陌生目的地一次就会一直记得来时的路，哪怕是在陌生的地点也不会迷失方向。

儿时母亲带着我们俩去离家五、六公里外的地方办事，结果趁妈妈不注意，我们在人流中跑丢了。

妈妈从白天找到夜幕降临都没找到我俩，急的哭出了声。直到父亲给她打来电话，说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在家门口找到了相互依偎着睡着了的我俩。

“这两个兔崽子，睡得还挺香！”老爸哭笑不得的和老妈说道，“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了这么远还能找到家的……”

那段路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和苏桐都统一地记不清了，但唯有一件事记得很是清楚——

睡醒后被父母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之竹笋炒肉丝。

因为是哥哥，我遭受的皮拳更为猛烈。直到我们哭喊着发誓再也不到处乱跑后才免受后续的皮肉之苦。

“你小子还举上手了？我盯你老半天了，扭扭捏捏象征性地偏了两下身子就不动了！”教官的呵斥打断了我的思绪，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男生缩着脑袋承受教官的奚落。

他，我倒还有点印象，不正是学号一号的那个腼腆大男孩——应雨森吗？

应雨森粉白的脸皮霎时赤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把红油漆刷他脸上了。

“虽然我已经预料到第一次转体的时候效果会很差，但我着实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差！”教官阴沉着张脸，“还在讲什么呢？都给我转过来面朝我，站好军姿！”

嘻嘻哈哈的吵闹声音瞬间消失，大家都绷直身体，正色看向教官。

“看好了奥，转体分两步。我先示范一下向右转。”教官边说边做，“一，身体迅速转向，两脚是分离状态且同时朝右，右脚在前踩实了，左脚在后，但脚后跟是微微抬起的。注意！此时身体重心在前脚掌，所以身体是微微前倾的。”

“二，收回左脚，两脚后跟碰到一起，前脚掌分开，身体恢复到站军姿的状态。”教官动作标准，铿锵有力，“向左转是一样的步骤。”

“先把左右转练熟了，向后转体就不难了。”教官认真说道，“我喊向哪边转的时候，你们就喊‘一、二’，让自己的肌肉记忆和口号同步，记住步骤。”

“向左——转！”

“一——二——”

然而依然有同学转错了方向，教官将他们尽数挑了出来让他们在一旁看着。

“继续，向左——转！”

“一——二——”

又有两三个人没反应过来，教官毫不留情将他们拎出队伍。

“向右——转！”

“一——二——”

这次还算整齐，除了一两个慢了半拍。

“向左——转！”

“一——二——”

没有问题。

“向右——转！”

“一——二——”

还是没有问题。

教官又喊了两遍，剩下的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出现太大问题。

“依然有人——对左转还是右转在迟疑！”教官大声道，“我不需要你们去经过大脑思考，要养成条件反射，我说右转，你的身体能下意识地朝右转；我说左转，身体能自动左转，就像一触电就会浑身发抖一样，听明白没有？”

“明白！”

“左转！”

“一——二——”

“右转！”

“一——二——”

“右转！”

“一——二——”

左转！”

“一——二——”

又有几位同学跟不上速度，成功被教官拿下。

“好了，目前就这些同学的左右转体暂时是没问题的，原地坐下休息。”教官说着转过身看向被揪出来不符合要求的二十多名同学，“至于你们，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前后站好！”

噼里啪啦站成了两队，一些人挂着无所谓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他们将要遭受的，是怎样的酷刑。

“从左到右，依次报数！”

声音此起彼伏，教官统计了一下，男生十三人，女生十一人。

于是，这二十四名倒霉的同学经历了十多分钟，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的不间断转体特训。转错方向一次，男生三个深蹲，女生两个深蹲，连续三次都有人转错方向集体三个深蹲。

就这样，这其中不少十五年没怎么认对过左右手方向的人，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被魔鬼般的孙教官强行扭转成一听见“右”就会右转，一听到“左”就会左转的空壳。

还记得初次见面，该教官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是人氰味才对吧！

如果此时我们了解过些许高中生物知识的话，就会知道，此刻教官训导这些学生的行为，与巴甫洛夫训练狗的实验无异，甚至更残忍！

该说是严师出高徒吗，总之在孙教官的摧残下，二十四名同学几乎全部修正了左右不分的恶性bug，完成了从0到1……不对，是从无到有的惊人蜕变。

在他们连续六次转体无一人出错的情况下，孙教官终于放过了他们。

“我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这次教训。”教官语重心长地对他们，也是我们所有人说道，“很多情况下，你曾经不重视的东西，总会在未来某一天变成你致命的弱点，这个时候在别人认为简单易理解的事情，可对你们来说是需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努力才能达成。”

“你们先原地休息吧。”

教官对他们说完这句话，就有人已经双腿发软倒在了地上，十几分钟，多的七、八十个深蹲，少的四、五十个，成年人来了都够呛。

“休息时间够久了吧？下面该轮到你们了。”孙教官看向我们，露出狡诈的笑容，“听我指令进行转体——有人转错的，全体深蹲三个；有人转慢了，全体深蹲一个。”

“啊——”抱怨声音响彻天空，震得树冠里藏匿的鸟儿都被惊吓到起飞。

刚刚我们嘲笑那二十四个人有多大声，此刻就有多痛苦。

先例在前如杀鸡儆猴的威慑，与心里上害怕出现错误的压力想结合，使得我们之中几乎每一轮都会出现不符合标准的人。

频繁的深蹲几乎使我大脑麻木，以至于从没拖过后腿的我也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次向右转时慢半拍的情况，听着同学们的哀嚎，我深感自责与懊悔，却又在之后明明不是我的问题却依然要我做深蹲时，产生了对罪魁祸首的憎厌。

“停！”教官突然喊道，在烈阳的照射下，我已经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了。

“你出来，过来。”

教官一脸不善地指了指队伍里的某个人：“就是你，别到处乱瞟了！”

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去，教官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教室闹出风波的主角——范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