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以西,若水镇。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却有响当当的三大“名胜”。
一为人神共愤死不足惜的“前帝君”;
二为专吃健壮男子的名山“相公岭”;
三为贵死人不偿命的酒坊“碧玉春”。
外人所不知,这酒坊的主人正是那位死不足惜的“前帝君”。
事隔三百年,他离奇复生了,但他那人神共愤的“德行”似乎没变。
“坊主,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看咱的酒能不能降降价?你拿来喂蚊子,也不卖是何道理?”
翠珠瞧着桌上没有半点油水的菜叶子,可怜巴巴道。
她勤勤恳恳打理酒坊,却连顿好饭都吃不上,整个人骨瘦如柴。
天杀的,她还只有十二岁!
再看看他自己,穿得可是顶好的绫罗绸缎。
他原名高阳,在此隐姓埋名,为了不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特意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含章,包藏着美德之意,只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
这间酒坊以贵闻名,最普通的酒也要一千骨贝一坛,相当于镇上一间上好酒楼的价格。
明明可以直接抢,还偏偏要送人家一坛酒,这经商之法着实有门道。
因此碧玉春开业十年来,从没开过张,它什么时候关门大吉,成了街头巷尾年年开的赌注。
奇怪的是,它就是没倒闭,外界盛传,这酒坊主肯定在暗地里做黑生意。
就高阳所知,他手下的不法买卖有数百种之多,近来热门的说法是他杀人贩尸,也就是被相公岭吃掉的精壮男子,实际上都是为他所害。
他曾经可是差点灭了人神魔三界,手刃上古第一神的天地共主,哪用得着耍这等手段。
别人的话高阳不在意,却是可怜了翠珠,小小年纪就得面对是是非非。
为了让这间酒坊看起来正常一些,人们对高阳的评价好一些,翠珠会每天苦口婆心地劝说高阳降价,可得到的答案都是高阳现编的说辞。
比如今日,高阳便反问她道:“你可知买卖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翠珠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想回答,索性摇了摇头。
高阳道:“不是人挑你,而是你挑人,我们要的是对碧玉春情有独钟的酒客。世间不乏好酒,但缺心头好。喝酒之人尝的根本不是酒,是~高人一等的滋味!”
“也要他们买得起不是,若水镇百姓穷得叮当响,再过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酒客!”翠珠似懂非懂反驳道。
“莫急,莫急!所谓财运,机缘而已!”高阳习以为常地说着,扬了下头,示意翠珠看看桌上那些菜叶子。
又回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只要翠珠让他降价,他就会让翠珠别省吃俭用,他们又不是真穷。
翠珠照例不听,每次拒绝的理由都让高阳无法反驳,谁让他在翠珠眼里是个病秧子呢?不仅半身残疾,还连拿酒的力气也没有!
更严重的是他那一身肌肤,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也不为过,血痕斑驳交错,根根鼓胀,像是在相互拉扯,纷纷要从他身体内逃脱一般,让他疼痛至极,唯有喝酒能缓解一二。
总之,现在的他就是个手无寸铁,弱不禁风的“真脆皮”。
殊不知,这都是他自找的。
他天地共主,万灵主宰,人神魔共体,经过百年前的大战神体尽毁,这副模样正是重修神身的结果,如今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旦历劫成功,他将再世为神。
鉴于自己拿不起酒坛这件事,他还特意发明了一种别出心裁的喝法,便是将一根青竹插入酒坛中,动动嘴皮子即可。月下吸清风啜琼浆,也算得上风雅。
翠珠将菜叶子一扫而空,放下筷子,想起镇上闹得纷纷扬扬的事,表情变得严肃,问高阳道:“坊主,听说今日又失踪了两三个壮汉,这相公岭可真是邪门儿。”
相公岭原名大相岭,本也是个物华天宝之地,却因吃人而声名狼藉,传说它专吃健壮男子,所以后人给改了名,它与高阳帝君、宰人酒坊合称“若水三害”。
这件事高阳近来也注意到了,每一个常在坊外来往之人的面貌他都记得,其中有几人已多日没有出现。
镇上百姓无不恐慌,早早闭户,不敢夜出。
高阳望着门可罗雀的街道,叮嘱翠珠道:“这几日便待在坊中,想来镇上有些不太平了。”
“嗯!”翠珠点头,突然拍了下桌子,“糟了,小六哥还没回来?”
小六比翠珠大上几岁,原本都是孤苦无依的小乞丐,遇上高阳后,就在店中帮忙,当然活儿都是二人干的,说二人养他也不为过。
“无妨,小六有活儿干,应该就快回来了!”高阳道。
翠珠信了他的话,收拾桌子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若这吃人之事是真,那斩妖除魔的九曜神君会不会来咱们若水镇,他可是九州第一医师,这样他就能为你治病了!”
见翠珠一脸期待,高阳迎着她的话道:“要来之人自然会来,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已经到了!”说这话时,高阳的眼神穿过窗檐,落在了不远处的人影上。
“看来是财运来了,坊主你可真是神机妙算!”翠珠说着笑盈盈地便要上前招呼。
高阳神情凝重,看清了对方的装扮后道:“怕是来者不善。”
“他们皆是神族装扮,定是西陵氏派来调查失踪案的!”翠珠自顾自道。
说话间,远处的人已大摇大摆走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
“客官,里面请,本店有……”翠珠正说着却被一个凶神恶煞的领头打断。
“有这九州最贵的酒是吧?”他道。
“小有名气而已!”翠珠强笑道。
“废话少说,将最好的酒通通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