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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站了多久,她抬脚步入殿内。这一举动好像用完了她十几年的气力。
母妃,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郁郁而终的吗?
她想再看看。
暮翎绾提着灯,抬手抚过那张已经作朽的床榻。母妃临终前,还是被困在这四方囚笼中,她是不是很孤独,她和她的女儿,是否也有很多未尽之言来不及说。
她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她快要看不清来时的路。
暮翎绾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向外走去。
再出来时,外面依旧死寂。远处的宫殿依稀可见,那里灯火未尽。
她曾经,也有一个母亲。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要忘记她的样子。
天大亮。
“杀进来了,叛军杀进来了!”
殿内一时间慌乱一片,哭喊不绝。皇帝还卧病在床,宫中一下子人人六神无主起来。
“慌什么?!”皇后多年未见,如今再见,脸上已浮现老态,加上多日不得安眠,脸上疲态愈显。
“母后,我不想死。”
“禁军呢?给哀家死守宫门!”皇后尾音有些发颤。
“娘娘!娘……啊!”那来禀的宫人五体投地。
“杀进来了,快跑啊……!”
大殿门轰隆一声伴随着重音被打开。
“都在呢。”这一个月让他们寝食难安的郦川节度使,此刻就站在黑压压的叛军最前头,站在大殿前。
“杀。”他轻轻说了这一个字,他身后的军队作势要冲入殿中。
“等等。”暮翎绾开口。
薛聿为抬手,他身后的军队整齐待发,“公主?”
“这些人,你随便处置。”暮翎绾扫过大殿上瑟瑟发抖的王子皇孙,好像在看一堆死物。
“但是还望薛大人不要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好啊,都反了天了。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当初只怪本宫手下留情,没斩草除根。”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此刻脸上再难维持那份端庄。
暮翎绾闻言嗤笑一声,便是这一声,让场下噤若寒蝉。
当初宫中那个任人宰割的公主,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我还要多谢娘娘。若不是你构陷我母妃私通,得以让我代替皇姐前往边境,给了我出宫的机会,我怕是没有今天。今天,不如换我来杀你?”
暮翎绾从袖中抽出匕首,提了提裙摆,走上台阶。
这一脚踏在了所有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头上。
“我构陷你母妃?”夏诗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日我亲眼看见你母妃和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在假山后面卿卿我我,事后那首白头吟可是从她殷南竹身上自己掉出来的,你母妃是什么德行,不需要我说了吧?”
暮翎绾双眸微微一眯,杀意迅速在瞳孔蔓延开来。
下一刻她似是想到什么,她掐住了夏诗晴的脖子,道:“你说什么?那首白头吟是从我母妃身上掉下来的?”
可那上面明明是殷南竹自己的字迹啊,她怎么可能已经见到了人,却没有把写好的话给出去。
何况暮翎绾根本不相信殷南竹真的心里另有所属,否则在殷南竹身边那么多年她怎么会连一张那个人的画像都没看到过。
除非那个人不是所谓的“情夫”,除非,那张白头吟是殷南竹故意给夏诗晴看到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诗晴被这么一问,显然也察觉出事情不对来,她眯了眯双眼。
“你做什么?!你这个弑母杀君的逆贼。”
暮苡安见状冲了上去,护在夏诗晴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