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前。
在姜孝慈挂断通讯后，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王辰和指挥部恢复了联系，这是最好的结果。
只要王辰能被充分调用起来，敌人的攻势能被极大程度的瓦解，甚至可以说是实现进一步的反攻。
“死局活起来了，那么他们应该会着急的吧？”
姜孝慈在心中默默思索，站起身走向门口。
她这次没有拿起纸笔，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桌子上，只身走出房门。
“姜小姐。”
门口有守卫在恭候，低声开口：“广陵与丹徒的科研人员和相关天赋者已经成功集结了第一批，他们即将出发赶往金陵。”
“姜小姐，您的位置也已经安排了，我给您带路。”
“是谁安排的？”
姜孝慈看向守卫，语气平静，却给守卫极大的心理压力，低头不敢与她对视：“是陈寻安排的，他说姜小姐要随着第一批的队伍提前离开，您的身份重要，不能留在最危险的前线。”
“他倒是会耍心思，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表功。”
姜孝慈勾唇一笑，眼神淡漠：“让陈寻带队走吧，把王石带上，把第一批要员尽早送回金陵。”
“我留下来，两城人不走尽，我不会走。”
守卫还欲在劝，但姜孝慈已经坐上了门口等候的军车，轻声下令：“去城郊外巡逻区。”
“是。”
士兵点头，发动汽车。
军车平稳也快速的行驶在丹徒的街道上，城内的迷雾早前被王辰驱散过，满城恢复光明。
但可惜这份光明并未持续太久，阳光和煦下的城市街道，随处可见脚步匆匆的群众们，他们各提行李，神色匆忙的被各救援小队从北面带出城。
城内的撤退大局由姜孝慈主持，但具体的撤退工作已经下放给了李爱国、陆念心、陈寻、王石等人。
姜孝慈默默看着街道两旁的人群，他们像是一幅幅倒退的旧电影画面，与军车擦肩而过。
偶尔有人抬起头，目光诧异的看着与自己背道而驰的这辆军车。
“这辆车怎么往南走？”
“南边不是有敌人吗？听说他们已经在准备导弹了。”
“不知道，好像是金陵的车，车里的人应该要去南边组成第二道防线吧。”
“指挥员说了，咱们先撤，他们会垫后的。”
“金陵...唉，他们真不怕死，他们撑得住吗？”
“我不知道，但我听那个姓陈的说，他们死光之前，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街道上有细细密密的谈论声响起，不只是姜孝慈这一辆军车在行动，街道各处都有军车在沉默中擦肩而过。
有的车辆要南下组成新的防线，有的车辆要前往北方载送人群从广陵撤离。
他们的职责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在认真执行大撤退的计划。
在恍惚间，人们似乎能感受到一些熟悉的气息。
在曾经很多次的时候，也是有一群军队会竭尽所能的给他们足够多的安全感。
虽然那支军队已经不在了，但他们好像有了新的继承者，有人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在延续那支军队的意志。
“姜小姐...”
车内的小妍突然开口，她就坐在姜孝慈的身旁，手里捧着各类通讯器以方便姜孝慈联系撤退的各个小队。
“嗯？”
姜孝慈收回思索的目光，看向小妍。
“您说...咱们这次能安全吗？”
小妍低着头，神色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我不是怕死，我是说...我是想说...明明都是末日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内斗...”
“你在担心陈队长吗？”
姜孝慈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小妍的头发：“放心吧，他很强的，他不会死。”
“姜小姐，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
小妍抬头看着姜孝慈温柔的眼睛，眼眶不由得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陆念心跟我说了，他说在撤退的会议上，每个人都默认了他会死。”
“他一个人，要挡住好几万人...他，他就是死了，应该也是我们的英雄吧。”
“嗯，是英雄，你也是。”
姜孝慈点头，轻轻拍了拍小妍的小手，没有过多的解释与安慰。
“至少，他死后就会轮到我们。”
姜孝慈看向了窗外，嘴角的笑容依旧平静：“不要怕，每个时代总会有人去死，能死在人民的面前，是映照了我们的信仰。”
“我知道，我不怕。”
小妍努力深呼吸着，她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暴露软弱的时候，敌人不会因为眼泪而心软。
“姜小姐，林小姐在南区。”
“我不是让她主持北方的撤退吗？”
姜孝慈皱眉的看着小妍，但并不惊讶：“她在巡逻区做什么？”
“她说要留下来给战士们加持能力，会议上姜小姐说过敌人会找我们，我们不能和人群待在一起，这会把危险带过跑去。”
“找的未必是她，何必逞强。”
姜孝慈面无表情，但眼神里有淡淡的欣慰。
她其实早知道，林悦不应该来丹徒的。
以林悦的性格，一旦危险波及人民，她比任何人都愿意挺身而出，哪怕没有首长的命令。
“那他们...要找谁？”
小妍有些不明白，她轻声嘟囔着：“我们把人送出去不就好了，至少能换来这几十万人的安全...如果是我，我一定愿意。”
“哦？”
姜孝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小妍，没有开口，转头看向窗外。
片刻后，姜孝慈看到了郊外巡逻区的身影，那里已经站满了战士们，不断在修缮着防御工事。
各处防空武器已经被拉到了前线，时刻准备着陈大峰战败后的空中导弹集群轰炸。
无人机和直升飞机也已经进入待命状态，即将起飞赶往陈大峰所在的区域进行支援，不管如何，至少要拦着敌人对城市的狂轰乱炸。
“到了。”
军车停稳，姜孝慈走下军车，却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小妍。
“小妍。”
“啊？”
“他们要的是我。”
姜孝慈眼神深深的看着小妍，轻声道：“他们要杀陈大峰，也有我，也有林悦和这里所有的高层。”
“交出我们，首长会输的更惨。”
“我...我不知道！”
小妍慌了神，她想摆手解释着什么，姜孝慈笑着安慰：“不要怕，至少我们没有走。”
“他们要找我，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你的陈队长都能做英雄，你的姜小姐也想做一次英雄。”
姜孝慈走下军车，在小妍发愣的眼神中走进巡逻区，早已等候的秦大山迎面而来。
他低头汇报：“姜小姐，我们还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完成第二防线的基本防御工事。”
“陈队长遭遇敌人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分钟了，第一批次的空中力量已经准备完毕，马上可以起飞。”
“嗯，让他们去吧。”
姜孝慈接过旁边警卫递过来的防线报告资料，低头翻阅，头也不抬的下达命令：“出发，告诉全体飞行员，如果发现敌人进入轰炸序列，立刻发起攻击！”
“即便他们死在前线，也要破坏敌人的轰炸行动。”
“姜小姐。”
秦大山有些犹豫的提醒：“如果陈大峰没有死，要不要执行备用方案，让空中力量协助陈队长...”
“没有备用方案！”
姜孝慈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秦大山：“你是军人，你比我更了解在战争中，犹豫和心软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姜小姐，他们携带的有小型战术核弹头，陈队长如果在爆炸中心未必能抵抗得住...”
“执行命令！”
姜孝慈的声音渐冷：“我只要丹徒不受威胁！我管不了陈大峰！”
“是！”
秦大山眼神黯淡，转身看向飞行序列，咬牙下令：“第一飞行大队！立刻起飞！前往前线！执行投放阻拦的战斗计划！”
“嗡嗡嗡！”
武装直升飞机纷纷升空，大量的无人机也如蜂巢一般飘起。
侦察机已经第一时间腾空，已经在空中进入高速飞行状态，要向着陈大峰所在的战场飞去。
六分钟的准备时间，这已经是最短时间内可以聚集的空中力量了。
只要它们赶到战场，第一手前线情报被姜孝慈掌握，她能做出更多的应对之策和安排。
“陈大峰...”
姜孝慈低头看着手里的战术地图，喃喃着自言自语：“我也不相信你会死，但我必须把你当做一个死人去看。”
“原谅我，我要多看几步，多看几步失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