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4章 对弈(1 / 2)速来!江湖救急!!首页

怎样让江湖乱起来?

财宝、武功、神兵。

爱、恨、义、恩。

利让人贪婪而短视,情让人无畏而执着。

只要把握住这两种东西,上至勋贵下至乞丐,都能如棋子一般被你随意摆弄。

“你明白么?”

平凉城外,北江倒映雪光,白茫茫天地间唯见江上轻舟一点。

舟上有两个人。

一个面容俏丽,双眼眼角各有一点鲜红如血的红痣,双眸漆黑,像夜空般深沉,是个身着黑衣的少女。

另一个眼眸、嘴唇、衣服都鲜红得仿佛鲜血,面上似笑非笑,分辨不出情绪。

少女道:“明白。”

“不,你不明白。”红衣女子道,“来,看棋盘。”

两人对坐,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女子纤细手指轻轻点在桌上白玉棋盘。

“这里。是崆峒派。”女子道,“欧阳林,武功高强,但年事已高。老人总是固执,说服不了。你会怎么做?”

少女道:“他憎恨妖女,将妖女交出去,与他做交易。”

“但苏青霜不在你的手上。”女子道。“何况,欧阳林并非墨守成规之人。如果他意识到你背后既无背景、也无倚仗,大可用强,将你连妖女一块杀了。为何不以利诱之?”

少女道:“他是崆峒掌派人,名利已经不缺。”

“不错。”

少女轻轻蹙眉:“那么……他的儿子儿媳——情报太少。欧阳真?”

“正是。欧阳真尸骨无存,在欧阳林心中,依然怀着这孙子能归来的希望。”

女子轻轻点在那颗棋子上,“借此,便可引出他心中的‘情’。只要时机恰当,仅靠话术便令其主动引颈受戮,并非不可能。”

少女道:“今夜那前去找欧阳林的刺客,便是这么做的?”

“这不是唯一的方法。”女子道,“你眼界莫要拘泥于一人、一派、一城。你要登高望远,将全天下尽收眼中。”

“为何要杀欧阳林?因为掌派人位置的更替不能平稳,崆峒必须乱,平凉必须乱。为何要图谋崆峒?因为要扰乱整个中原武林。江湖与朝廷彼此互为镜子,江湖乱了,朝廷也会乱。”

少女道:“宣平帝十年来以功名利禄收买、腐化江湖人,表面怀柔,实则藏着雷霆手段。他不可能容忍九大门、武林盟的存在。迟早会将武林掌握在手中。到时您的动作,还能这么隐蔽吗?”

女子道:“即便是他,要统一江湖也需要时间。何况还有北夏虎视眈眈。十年前,宣平帝登基,北夏溃败。他用七年休养生息,接着便要大举改革,最后才是统一江湖。”

少女沉吟片刻,低头沉思。

红衣女子道:“现在的你望不了那么远,棋艺不精。回到这棋盘,你可知今夜这局势如何?”

少女道:“请指教。”

“崆峒四门,陈、温弱点颇多,轻易便能出局。庄素心此人涉世未深、实力太强,偏偏又身居高位。好在他父亲太不成事,为一己私欲干出许多脏事。随意挑选几件,便能牵制住这玄空门代掌。”红衣女子道。

“想来,那冒牌欧阳真已经将魔教奸细的脏水泼他一身,再想竞选掌派人,就难了。”

少女问:“除了他,崆峒上下难道没有别的人才值得警惕?”

“呵……十年前,因外乱与贪欲身死者,不知何几。欧阳真若没有被妖女蛊惑、姜妍若活下来,今夜我们不会那么顺利。”

女子笑道。

“尤其是欧阳真化名莫怀仁犯下的罪……甚至无需我们散布谣言,只等‘欧阳真’当上掌派人,广告天下他莫怀仁的化名,崆峒便成为众矢之的。”

少女道:“可是那并非真正的欧阳真。”

女子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哪有那么重要?世人往往只看见自己愿意看见的,只了解自己愿意了解的,偏偏还自以为聪明。”

少女点头称是。

红衣女子道:“目的才是根本,手段不过锦上添花。当上掌派人的可以是身负重罪的欧阳真、也可以是昏庸年迈的神拳掌门。同理,乱的可以是崆峒、华山、武当……随便哪个门派。只要江湖乱了就行。”

她嘴角扬起微笑,手指滑向棋盘另一边。

“那日我纵观棋盘,发现个巧合,实在有趣。”她笑道,“有个名为易叶子的说书先生顺道来了平凉城。偏偏他被熊猫阁的创始人之一收养,偏偏他天分奇高,偏偏这人学会孤山剑法的一招半式,偏偏他是熊猫阁无论如何都会保下的人。”

少女道:“只需逼他在众人面前使出孤山剑法,华山为保全脸面、威严,不会善罢甘休。熊猫阁就和华山结了梁子……可是,说是巧合……也太巧了。”

红衣女子道:“计划不会一成不变,意外才是常态。你只需看哪些意外与你有利。事情发展到这里,是偶然,也是必然。不是所有说书先生都身份重要还学得孤山剑法,但……”

她轻轻一笑。

“华山曾犯下无数血债。今日平凉城中,家人爱人被华山所害,说得上名号的便有五六个。学得孤山剑法或其他秘籍,因此被华山追杀的,也不少。他们中,难道找不出一个如今有一定权势的人么?”

“这便是人常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少女点点头。

红衣女子为自己倒杯酒,道:“你也在棋盘中下了几步,虽未必起效,但已能窥见你棋艺的长进。”

少女道:“仍旧比不上您。”

红衣女子道:“你确实比不上我。”

她突然凑近。鲜红如血的双眸直视少女。

“身为棋手,不可感情用事、不可失去理智。更别说同情、怜悯甚至……在意棋子。”

少女桌下的手握成了拳,道:“怎会?”

“喔?”红衣女子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脸侧,“那你为何要……叫人将那华山首席从崆峒山上支走呢?”

少女道:“她性烈,下山说不定能加剧熊猫阁和华山的冲突——”

“错了。”红衣女子道,“她性烈不假,但长了脑子。而且重情重义、无所畏惧。正因如此她反而可能违背门规强行放过易叶子。”

少女平静道:“……看来我这步走错了。”

红衣女子拍拍她的脸:“无妨,我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她毕竟是你的姐姐,骨肉亲情,很难割舍。”

楚怀霜咬住了嘴唇。

红衣女子幽幽道:“我观棋盘局势,变数便是楚怀寒、顾舒崖,和扮演苏青霜的不知什么人。其中以楚怀寒最甚。按照我平日棋路,就算不杀,也得将其赶出棋盘。不过……”

怀霜看着她。

红衣女子忽而展颜一笑:“两人对弈,若只我一人,反而无聊呢……棋手下棋,是为了自己;你走这一步棋救姐姐,也是为了你自己。这是妙手才对啊。”

怀霜道:“我可不愿跟您对弈。我毫无赢面。”

红衣女子道:“若你执意待在如意教,那迟早要与我……啊,不。你未必能走到棋手那一步,便可能叫那教主当做棋子扔了。”

怀霜问:“您劝我离开如意教?”

“我劝你离开棋盘,为我做事。”红衣女子道,“你会是个好棋手,也是个好棋子。能当哪个,看你的选择。”

小舟轻轻在江中摇晃。大雪落在江面,很快江面就会结一层厚厚的冰。不过两人都是高手,没有被困在舟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