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放心,忙握住微时的皓腕:“要不我们等等端砚哥哥吧?”
临出发前,端砚被一些事情绊住,许诺两日之内必定赶来。
微时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心思通透道:“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被男人的一句话困住!更不要对任何人心存希冀!凡事,皆先靠自己!”
彼时的人间,正处于军阀割据、经济混乱的民国期间。
为了迎合时代,两人换了一身旗袍。
在一排排林立的高楼中,凝魂袋感应到其他玉瓣的踪迹。
微时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碧瓦红墙的宅院,又事无巨细的打量了四周一番,双眸翕合落下主意,随即领着明珠离开。
半途中,一辆崭新又威风凛凛的车子朝他们身侧开过来,擦肩而过之时,车上的人看到了她们,顿时喊停了行驶中的车:“二位小姐请等一等---”
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打扮得体的男子,摘下帽子朝她们绅士一笑:“看二位小姐神色匆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对于男子的殷勤,微时将退避三舍演得恰如其分:“多谢先生好意,不必为我们之事烦心。”
世上之人,若平白无故献殷勤,其被献殷勤者,必有夺人瞩目之处,亦或是绝色无双之姿。
比如此刻的微时,一袭绛纱色的织锦旗袍,上绣遗世独立的傲骨梅枝,窄腰被勾勒得恰到好处,淡雅之中透着一股绝世芳华的美感。半盘起的青丝有一缕从鬓角滑落,呈我见犹怜之态。
男子闻言,立马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真心诚意的解释道:“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对你们起歹心的坏人。这是我的名片,你们可以看一下。”
他叫高义华,在霞宏路开了一家饶有名气又极具特色的旗袍店,不少有身份的太太小姐穿的都是他亲手赶制的旗袍。他呢,一直想举办一场舞会,奈何找不到匹配他完美作品的女子,因而舞会的日子迟迟定不下来。
今日见到微时,顿时眼前一亮,觉得她凹凸有致的身姿和美如仙子的脸蛋足以将他的作品完美呈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微时把名片退还给他,一旁的明珠转了下脑瓜子,就配合着婉拒道:“你的眼光很不错,可是不必了。”
高义华没有气馁,反而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考虑考虑,想好了随时来店里找我。”
轰鸣的引擎裹挟着飞扬的尘土,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阿姊,你是不是怀疑莲脉玉块在他身上?”
对于明珠的猜测,微时并未给予正面回复,反而侧颈凝眸看她,似考似究道:“为何这么问?”
明珠鬼精灵般胸有成竹道:“因为我了解你呀!”
她认识的微时阿姊,一贯淡雅清傲我行我素,从不屑于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微时往前迈了两步,眉眼流淌出若有所思的深意:“还有呢?”
“还有?”
明珠耸了耸肩,追问微时,“还有啥呀?”
微时以青葱指尖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似叹似哀道:“若以后有人问起,切勿告知他人你我相识。”
“为啥?你本就是我的授业恩师之一呀!”偏偏这位给自己授过几年课的恩师特立独行,不许自己唤她师父,喊阿姊还是自己软磨硬泡许久才勉强成功的。
“因为我没有那么多脸给你丢。”
若是在一个时辰前,明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那时的莲脉玉块确实在高义华手中,可转头,他就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玉块塞给了另一个人!
微时摊开细长的掌心,呈冰菱状的回溯镜在上头轻轻盘旋转动,云波流转之际,一帧帧画面幽幽展开。
一个时辰前,高义华的旗袍店来了位不速之客。
进店前,他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眼神里全是警惕的慎重。察觉无人跟踪后,他甩了甩连襟长褂,故作无事般走进旗袍店。
店里的伙计送走几位穿金戴银的华贵夫人后,笑着走到长褂男人身边:“这位先生,您——”
伙计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袖口渗出湿漉漉的鲜血后立马僵住。
长褂男人怕他坏事,扬起长臂要打晕他,被恰逢从里间出来的高义华喊住:“腈纶兄,快进来!”
随后又吩咐伙计:“你先回去吧,今日提前歇业。”
看得出伙计心有余悸,便千叮咛万嘱咐:“今日之事,不论任何人问起,你皆要守口如瓶,懂了吗?”
伙计跟个木头似的愣愣点头。
里间有些闷热,还有一股淡淡的灰烬味儿。桌子底下放了一个铁盆,盆上还有些许未燃尽的纸角。
“腈纶兄稍等。”
高义华说完,就熟练的蹲下身钻进桌子底下,取下一块松动的石块,从里头掏出一个紧密的包裹塞到长褂男人手中。
长褂男人握紧包裹,目光坚毅如山:“义华老弟,为兄定幸不辱命!”
两人视线相交,默契朝对方颔首,互道珍重。
在这个战火纷飞疆域割裂的年代,这一面也许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