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里面上不显,委屈巴巴地道:“谢父皇,儿臣不过是受了凉,御医说了,过两日便能好了。”
皇帝明显松了一口气,慈爱地问道:“明日可还能随朕上朝?”
景里虚弱点头,眼中适时地带上了一丝野心:“儿臣会努力证明,儿臣是有能力担起这太子之位的。”
皇帝欣然点头。
若景里能让那些大臣稍稍改观,他占了这器后也省了许多麻烦。
“乖里儿,明日下朝,随朕一起用膳吧。”
景里立刻提高了警惕,面上仍是乖乖点头。
皇帝又给了景里一些赏赐,与朗月一起离开了东宫。
人都离开,虞安这才回到景里的床榻边,菁菁自觉地退去一旁,装作忙别的事去了。
景里懂了虞安的意思,将刚才那张能量尚未耗尽的符纸重新拿出来,便听虞安问道:
“殿下,难受吗?”
景里知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发热,摇头道:“都跟你说过了,本殿下有机缘,只是身子发热罢了,一点没有不舒服。”
虞安继续为他擦拭额头和脖子,又问:“这事,就这样让娘娘知晓,无事?”
他倒不是在为这原本仅属于二人的秘密公开而泛酸,而是真的担心。
在虞安心里,景里就是神仙下凡。
他能接受这个说法,朗月不一定能接受,毕竟景里是朗月十月怀胎生下,又从小抚养到大的。
这样大的变动,若朗月无法接受,母子二人便可能因此离心。
景里知晓其中风险,却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握住虞安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让虞安的手心贴着自己还有些发热的脸。
“母亲并非毫无察觉,我在城外所做之事,她早已知晓,就算抛开这个不谈,文武全废的儿子突有一日在狗熊口中毫发无损地活下来,还突然开了智一般,你说,娘娘会不会有所考虑?”
虞安不语,手心的热度让他微微发汗。
“再有,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桂宫的密道吗?”
虞安点头。
“母亲也知道了此事,我也承认了是我去过,那我是如何躲过满屋的宫人,甚至菁菁的呢?母亲不是傻子,她定有所怀疑,却理不出线索,而我,只是给她这个线索罢了。”
虞安轻轻叹了口气:“殿下总是有主意。”
这话宠溺之意十足,听得景里心里欢喜,他道:“这不也是为了我们?”
“我们?”虞安微怔,有些懵。
他今日的烈酒是实打实喝了一壶,说完了正事,又被景里的体温烤着,此时反而有了一丝微醺感。
他感觉殿下脸上也带着羞色,却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景里只觉得酒气在虞安身上也是好闻的,笑道:“若我只是母亲的儿子,真坐上了那个位置,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不可避免的。”
虞安的脸色也跟着紧绷起来。
“但我若真是所谓天神呢?天神不与凡人结合,是不是合理一些?”
虞安小声道:“可我,也只是一介凡人。”
“你不是。”景里笑着否认,却不跟他细说,“你只要知晓,在我心里,你才不是凡人。”
虞安也不跟他争,趁着手完全出汗前抽了回来,重新给景里换了一张退烧用的棉布。
景里却还在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误打误撞去了奴人堆吧?”
虞安再一次怔住。
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太久,虞安只记得自己对殿下出了刀,学会了两人之间的暗号,取得了那只写有殿下名字的香囊。
从此,一切从仇恨开始,又被爱意消解,最终,两人踏上了同一条路。
曾经所想的拔刀相向不见,两人之间只余温柔。
虞安不再多言,他看到周围的金光正在消散,菁菁也端来了药。
“殿下,喝完药早早休息吧。”
比起昨天,菁菁对景里的态度又回归了以往。
要说不同,那也是有的。
菁菁眼里那份羞怯褪去了几分,二人的相处更像姐弟了。
次日,景里维持着低烧,与皇帝一同上朝,听那些大臣扯皮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们只将各地的问题汇报上来,大多数人提不出什么实在的解决方案。
景里撑着“病体”,难得地提了一句:
“父皇,儿臣的伴读,元蓝英,也是世代武将,如今战事吃紧,也许可以效仿先帝,再派一支精锐相助。”
景里故意将话说得简单,仿佛他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花架子,自然也能最大程度上减弱他话中过的目的性。
皇帝还未开口,下面的大臣便开始了反驳。
“元将军与元少将早已驻扎在北境到京城的关口,殿下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是莫要寒了老将的心,若是这调兵遣将我等都做不明白,又如何站在此处焦灼?”
景里像是被噎到,怯怯地看了看皇帝。
皇帝却并未驳回景里的意思,而是问:“元家次子自六岁起便为太子伴读,从小在宫中培养,若让此子率一队兵马奇袭,何如?”
“不可!”元老爷子当即反驳,似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赶紧跪下,“陛下有所不知,我那小孙子从未真正面对敌人,在殿下身边尚可,但带兵对敌不是儿戏,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却道:“老爷子也是上过战场之人,这世上有谁又是天生便能上阵杀敌的呢?”
元老爷子不敢吭声,皇帝这意思,似乎已是有了主意。
很简单,皇帝并不在意元蓝英能不能奇袭成功。这元家小子是他亲自选的,对方的根骨,他自然是知晓的,而元蓝英又与景里相熟,他巴不得借了此事将元蓝英折掉。
皇帝又问景里:“听闻太子那贴身护卫时常与你、元家小子同练?”
景里心道:来了。
皇帝竟是想借此机会,将虞安这个“隐患男宠”一起折掉。
景里恭敬道:“回父皇,正是。”
皇帝笑意不减:“那便这二人一道,领一队兵马,先去东境,若是胜了,便赐兵权十万,支援北境。”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景里不满地拧眉:“父皇,那是儿臣的护卫……”
皇帝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朕再赐你一个便是。”
这事便如此定下。
皇帝似乎着急下班,带上景里便往自己的寝宫前去。
景里隐隐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捏紧拳头,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