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幽幽地醒了过来,她头痛欲裂,而且口干舌燥。她只记得自己在追逐那个擅自走开的男孩,阳光照过后对方就消失了。
此刻她被绑在一个白色的小房间里,和一大堆塑料罐子和金属管子构成的玩意挤在一起,一侧墙上特别高的位置有两排扁窗,阳光正从当中投射进来。她的头发蹭在金属管子上,有些黏、有沙沙的颗粒感,伴随着疼痛。米娅大概明白这是后脑遭到重击后,流出的血液快要凝结干涸造成的。
她摔倒了?还是被袭击了?
房间里很热,血和汗裹住米娅的头发,粗糙的绳索牢牢捆住她的双手双脚。米娅越是急切地想摆脱这种不舒服的禁锢就越不能称心所愿,在挣扎之中愈发恐慌,最后歇斯底里地死命用力较劲,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反抗。
终于,她的莽撞引来了外界的反应。那个照顾残疾富豪的光头大胡子壮汉甩着膀子闯入房间,试图将米娅捆得更紧。米娅竭力试图挣脱,狠狠咬住了壮汉的小臂,换来的是对着鼻子的一记重击,打得她眼冒金星,被倒灌的鼻血呛得咳呕连连。
紧接着,壮汉似乎决计不再把米娅独自留在里外界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他轻松抓起瘫软在地的米娅,像是拎起一只被捕猎的狐狸,去往了更里面的房间。一路上米娅很难分神或留下观察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神经系统传导疼痛的生物电信号所占据着。
直到再次落向地面,冰冷的、粗糙水泥质地的地面才将米娅的意识从内部转移到了外界。这是一处地下空间,幽暗、阴冷,四周的墙壁直接由砖块垒盖,天花板上垂落的电线连接着几盏布满灰尘的电灯,灯泡发出的炽热白光像一把插进米娅脑子里的钢杵,搅动着她的神经突突地跳个不停。
水泥地面上被一种褐色的、像是落雪后车辆碾过地面混合着泥浆的那种泥泞画出痕迹。痕迹从米娅的身下延绵着,绕着屋子的中心环绕了一圈。弗莱迪、申俊、在妍也倒在这个圈子上。
米娅费力地抬头,努力在满是乱冒金星、重影和黯沉色块的视界里看清她的同学:弗莱迪昏厥着,双腿被扭折,白森森的骨头碎片裸露刺破了血肉;申俊头上被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口子,双眼已经翻白了;在妍的情况不得而知,阴寒房间的正中,一座石制祭坛挡在了在她与米娅的位置之间。
世上怎么会存在如此亵渎而邪恶的祭坛!表面狂乱地雕刻着人祭、羊头、邪魔与蛆虫,又被涂抹了一层层厚厚的暗黄油脂。米娅艰难地抬头看向祭坛顶端,用力到她觉得脖子都快要断了。
富豪摩根正坐在那上面,两条没有生机的腿无力垂下,神色中却流露出与成熟外表不符的、孩童般的欣喜。“是这个时刻了,”他抚摸着一本古老的书籍,以一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尖利声音自言自语,“终于,我将获得威能……”
“你指望着,用这种不存在的邪魔巫术,治好你的双腿吗?”台下的米娅沙哑着诘问。
摩根显然被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能开口说话惊讶到了,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不不不,我并不可惜我这般无用的下身,它们只是……我获取威能道路上的必要牺牲……你不明白,你的朋友们也不明白——哦,他们会明白什么呢?”摩根的脸上流露出悲哀怜悯的表情,“一个只会卖弄打扮、头脑空空的女人;两个暗自达成交易在旅行之中交换女伴的淫棍和下流胚,那边那个没被拷打就先吓尿了裤子——肯轻易不会被激怒,但似乎这人尿的实在太多了……”摩根比划了一个用力劈砸的手势。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祭坛上的富豪冷酷地对米娅讲述道,“你们马上就能作为我的一部分,同享降临的伟大威能。至于司机和那两名导游就没那么幸运了,哦,我希望他们的手感对你来说还算细腻……”米娅听着他的话,不经意间摸到了一把地面上的那种褐色泥泞,随即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在灵魂深处由内而外爆发出了恐怖尖叫。
地下房间里某个角落里的暗门被猛地轰开了,一道红色束光打倒了扑上前去的光头大胡子。那壮汉像是被挨了一记上勾拳那样直挺挺地倒下。那个灰蓝色头发的神秘男孩现身了,他在米娅看不见的角度蹲下身子确认着在妍的伤势,片刻之后响起一阵低语的声音。
祭台上的摩根神情仓皇,试图爬下祭台。米娅用力喊叫着,试图引起注意。
再度站起身的神秘男孩挥动着手里的某样东西,天花板上的电线就像是活了一样,张牙舞爪地奔向爬行的摩根将他五花大绑,牢牢捆在了天花板顶。
米娅错乱地目睹了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早就疯掉了。
那个神秘男孩依次检查了弗莱迪和申俊的状况,同样的低语声再次响起了两遍,米娅觉得——她看不清楚,但明确有一种直觉——她那两个男同学卑鄙而命悬一线的人生得到了救助。
最后神秘男孩走向了她,米娅已经开始耳鸣,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