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逃过年迈的,总是在白发人的哭泣不得已离开,而走向年迈终端的,必定会走向孤独。
苏雨竹家隔壁是另一个苏家,从其他村搬来,两家平日里来往最多的便是母亲罗凤与苏家最年迈的老人,村里人敬称为天祖,一是年纪大,已有九十多的高龄,二是辈分大,在同姓人中,老人比苏雨竹这一代人高了四个辈分。
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应当有很多人,可忙于生活的奔波,仅剩的儿子无法抽身陪伴天祖,基本只负责照看她的三餐。孙子们早已是成年人,各自远行讨生活,只有在过年才会齐聚一堂,看一看年迈的奶奶。天祖感到很幸运,还有曾孙们的陪伴,可惜能是孩子们放学后或是周末,其余时间,便独自在屋檐下的石椅上打发,想念逝去的丈夫,走在前面的儿女,样子逐渐模糊的伙伴,期待这曾孙们的放学归来。
清晨吃过早饭,儿子和儿媳便扛着锄头向山里走去,一去就是到晌午才回来。天祖如往常一样,从屋里慢慢挪动,走到门前的石凳上,如果不是家里重新添加物品,天祖能记得家里的任何角落的任何东西。自打视线不好,她学会适应模糊,后来习惯黑夜。
家人们害怕她出意外,希望天祖躺床上休息,可天祖为了感受风,雨,阳光,雪,总会杵着拐杖,走出屋子。不称职的拐杖有些弯曲,却撑起了天祖颤抖的心。儿子们会准时在饭点回来,天祖不喜欢睡午觉,总会继续在石凳上享受阳光,从左边移到右边,移动一次需要忠诚的拐杖的搀扶和坚定的内心,相隔五米远的石凳,天祖需要三四分钟。
天祖能够感受温度,却看不到阳光,可她还想感受更多。
“你要去哪里?天祖。”
“我去找我儿!”
“你儿去地里干活了,你眼睛不好,不方便,等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我想和他说说话。”
“你不要乱走,一会儿你儿找不到你了,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你快回去。”
“我一会儿就回去,随便走走”
罗凤每天都会从天祖家门前经过,总会与天祖聊上两句,怕她太孤单。虽说听到天祖说会自己回去,但是罗凤还是不放心,一直等她回到石椅子上,方才扛着锄头走开。
罗凤收工回来后,便听到天祖失踪的消息。坐在自家院子里,恍然看着已被推翻的石墙,喃喃自语。
“年纪大了有什么意思,这就是命,要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天祖的儿子请求村里的壮丁们寻找天祖,在方圆五里路找了两天两夜。
“快来啊,这是天祖的拐杖!”
“快来看,你们看这里有痕迹……”
“天啊,莫非…?”
天祖掉进离家三百米的天坑里,天祖家有一亩地在距离坑的十米处。
老人最终以生命的形式定格的坑,成了村里所有人的噩梦。
在老人掉坑之前,大人们总对小孩子说里面有蟒蛇,有妖怪,还有不知名的怪兽,不能靠近。听说这是一个天坑,不见底的,或许通向了地球的另一端,孩子们总想知道所以然,趁着大人不在时,好奇的向里面扔石头。在地上捡起石子,站在远远的地方就扔向大坑,一群孩子格外专心的听着,每次都只能听到哐当哐当的清脆声,逐渐消失,根本不知道是否有底,多数答案是深不见底。
但是老人被捞出来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来,你们这群胆小鬼!”
“对,不就是一个坑嘛,去看看,如果实在是深不见底,那我们也只好自己上来了,难不成持续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