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恃无恐,若我没猜错,那小子身上的黄粱一梦早就解了?”
尚弦白对自己的变化浑不在意,盯着尚弦月道,面上又挂上了惯有的笑模样,只是顶着秃了大半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多少有些滑稽。
尚弦月没回话,但这便是默认。
从介子里拿了凝血丹捏碎了混着回春散敷在霍景深手上,创面太大掌面上清晰可见森森白骨,血流水一样将药粉冲刷掉,尚弦月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将药粉撒上去,和着血凝成血块凝在掌侧伤口边缘。
霍景深短时间大量失血,面色和唇色都淡了下去,望着尚弦月淡定的神情和有条不紊的动作,安抚着笑了笑,“阿月,没关系我,嘶——”
萧疾看不下去一把将霍景深的手从尚弦月手里抢过去,一团纱布放在掌心随即用力按紧,哪怕稳重如霍景深也没忍住仰头,脖子上青筋暴起,手用力往回抽,痛得说不出话来。
“血这么流下去药哪里待的住,先将血止得差不多了再说。”
偏偏萧疾表情认真严肃确实是在帮他止血,霍景深嘴边不雅的脏话硬生生咽了下去,憋得脸都红了,近距离死死盯着萧疾,好像要用目光在他脑门儿上开个窟窿。
“二叔——”
“憨货!”
旁边尚弦白憋屈的劲儿还没过,尚弦音弱弱的开口被一声洪亮的咆哮声盖了过去。
尚弦音震惊回头就见她那平素里矫揉细语的娘亲虎步生风地越过她,用涂着鲜红丹蔻的纤细手指拧起她二叔的耳朵。
“那败家子不过是掉了头发,又不是头掉了,至于你将子蛊这样急着咽下去!”窈娘拎着尚弦白的耳朵吼道。
尚弦音:啊?不是,娘亲你……
平日里娘亲娇花一样,对着二叔也是小心翼翼轻声细语的,哪里有过这样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时候。
“痛痛痛!松手,松手!还有人看着,小音还在这,你做什么……哎呦!”尚弦白顺着窈娘的力道凑近她,手悬在窈娘拧着他耳朵的上方,却没伸手去拽,只是微微皱着脸,瞟着周围,低声讨饶。
“你听我说,听我说!”
窈娘哼了一声将他松开了,斜眼瞥他,大发慈悲道:“你倒是说说~”
尚弦白吸了口冷气,冰凉的手指捂着耳朵缓解痛意,真是比起子蛊钻心之痛也不遑多让啊!
他研究毒物一生一直信奉一句话:
最毒妇人心!
不过想想,窈娘从没对他下过这么重的手。
床上不算。
这次急了,应该或许大概可能也是,在乎他?
这样想着尚弦白心里窜上一阵欣喜,语气也雀跃不少。
“这是最后的子蛊了,寄生失败受创严重,马上就要死去,没有别的选择了,我这才……”
“你昏了头了!”窈娘细细的指尖戳在尚弦白胸口,“且不说小音还有不用得上同命蛊,若是真用上了你必死无疑,你——”
尚弦白攥住窈娘指尖,被戳过的皮肤火热,皮肤好像变得很薄,似乎下一秒心脏就能撞破这层熟烂的皮跳出来。
窈娘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猛地缩回手,欲盖弥彰地恢复了平常那副轻佻矫揉的样子,轻拍在尚弦白胸口借着力道将他推开。
“我和小音这些年还是仰仗二爷照顾,若是二爷出了事,就算是小音活下来,我们今后又能靠谁呢~”
明明不大的力气,尚弦白却顺着窈娘的力道后退了一步。
窈娘背过身回到呆愣的尚弦音身边,将她披散的头发别到耳后,视线却不自觉想往后转,但最后只是狠狠闭了闭眼,没有回头。
尚弦白看着窈娘站在尚弦音身前纤细的背影,低下了头。
也是,这么些年了,他还是改不了自作多情的坏毛病,在她柔顺的表象下迷失,以为,她真将一颗心转交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