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枯草红如炎。暮色染红了一片枯草地,从远处看,就像是亭子周围燃起了片野火,甚是壮观。
本该夕食之时,远处村口却异常热闹。不知情的路人几番打听后,才得知,原来是村中卢家长子修为突破灵气九层后,被长道院破格录取。今日凯旋,是村大喜之事,方才众人聚集于村口,恭迎归村。
此番对话被正巧路过的陈念听见,心中一喜,立马朝着村口的方向奔去。
卢家长子名叫卢豫,方才十九岁,如此年纪就已达到灵气九层,在同龄人中确实也算得上出众,更别说在井亭村这样的小山村里。
陈念与卢豫年幼时便相识,只不过后来卢豫随其父亲一同在外打拼,又听闻他被哪个名门收了作徒,其父回村时,巴不得把自己儿子写成故事,挨家挨户去讲一遍,脸上挂着全是得意。
此时村口已经围满了人,中间小道被预留了出来,看得出来找人精心修整过,因为陈念在村中从来没见过如此平整的路。
没一会儿,远处传来了马车行径的声响,随着声响愈演愈大,陈念越是激动。站在一旁山坡上,大声喊着卢豫的姓名。
听闻其声,众人目光纷纷投来异样,瘙动的人群中,总有些闲言碎语。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真晦气。”
陈念怎会听不见这些声音。也许过去他会为此抱不平,但时间久了,沉淀下来的成熟让他不再计较这些。
陈念之所以成为他们口中的晦气,是因为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时他们九岁,两人几乎同时开了灵根。但从天赋上来说,陈念的天赋比卢豫更胜一筹,这也就决定了他们各自修炼的上限。
但有一次他们一同修炼时,卢豫不知何原因,修炼的过程中遭到了灵气反噬,整个人命悬一线。为了救他,陈念将自己的灵根给了他,这才护住了卢豫的性命,但是他自己却也因失去了灵根,从而无法再修炼。
从那件事情过后,村中的人只要见到陈念,就避而远之。不停有闲话流出,认为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卢豫差点丧命。传言传得多了,等传到陈念耳中已是格外离谱。
等到马车行至跟前,众人才停下议论,脸上挂着的佯笑,溜须拍马的喝彩,他们一直都这般虚伪。
除了卢豫,马车后方还跟着四位身穿白色道袍的男人,脸上看不出表情,仅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一丝嫌弃。
陈念兴奋地从山坡上滑了下来,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到了前排,见卢豫从轿帘中走出,身穿同样的白色道袍,陈念只可用“威风凛然”四个字来形容。但反观马车下的陈念,一身满是补丁的布衣,灰头土脸,简直和眼前的卢豫天壤之别。
陈念见到卢豫,在嘈杂的人群中大喊一声,也不知这一声是否传到了他耳中。而卢豫确实也朝着他的方向看来,倒不是听见了陈念的声音,而是陈念的穿着确实引人瞩目。
望见年少同伴望来,陈念面露喜色,扒开身边的人,不管不顾朝前爬去。就快要到马车跟前时,只见两双手挡在了面前,他抬头一看,那马车后面的白袍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陈念推囊着两人,嘴里不停喊着:“卢豫!是我啊!我是陈念!”
陈念以为他见到自己时会如他一样激动,但目前来看,卢豫的神色并无变化,反倒对陈念如此呐喊感到厌烦,两眼露出怒色,挥了挥手,随即又回到了轿帘之内。
白袍人会意,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袖袍拂过,将陈念轰出十几米远。灰尘四扬,陈念身体一阵疼痛袭来,他顾不上,连忙站起来朝着马车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车已然离去。
“为什么……”望着远去的车队,陈念呆坐在原地,心中满是不解。周围的人群也随着车队散开了,临走时也不忘嘲讽陈念一番。
“如今卢家少爷那么高的成就,哪里是什么乡巴佬都能攀附得上的?人啊,要懂自知之明!”此人说话格外大声,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做足了强调,生怕陈念听不见。
他一坐便到夜暮,他仍然不解卢豫为何不愿与自己相认,明明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明明他可以为了他牺牲一切,明明他现在有所成就都是因为他的灵根!
又转念一想,他们已经十年未见,两人的面容都与年少有了变化,或许是因为卢豫没有认出来自己。他这般安慰自己,迅速从地上跳了起来,朝着卢家跑去。
来到了府外,这里刚接风洗尘一套流程过后,地面上全是放完的红炮竹。陈念整理了自己上下,拍去了衣服上的灰尘,但他多年嵌进衣服缝里的污垢,哪是那么容易拍去的。
望着偌大府邸,心想卢家过去算得上穷途四壁,后来借着卢豫的光,卢家也有所成,于是在村子里修了大院,雇了几个下人,这让周边街坊都格外羡慕。
他内心把所有想说的祝福都过了一遍,一番打理过后,他敲了敲门扣。开门的是卢家的下人,见到是身穿破烂的人,便想随意打发一番:“今日卢府大喜设宴,你赶紧离开,别影响了喜庆,真晦气!”
听闻,陈念虽然心里有所不悦,却也硬笑着回道:“我是卢豫的朋友,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