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砳最讨厌的就是打扫房间。
这趟出门之前,他又把屋里搞的一团糟,一想到回去之后他还得拖着疲惫的身体整理房间,陈砳就莫名火大。
没办法,谁让年轻的陈砳就是冲动人格呢?
冲动人格,就得为冲动买单。
走回腐败破旧的化工厂,陈砳的好心情不翼而飞。
天黑了,这里没有路灯,方圆百米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毕竟陈砳几十年没在这里住过,回家的路已经记不清楚,只能依靠少数几盏透过窗户的灯光摸索着辨认回家的方位。
好不容易找到家门,又听到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陈砳心里一紧。
不会是招贼了吧?
哪个贼这么蠢,难民窟的穷人也偷?
陈砳壮着胆子,打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百感交集,眼泪哗得一下落了下来。
“陈姨……”
陈砳嘴唇微启,可话到嘴边,他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砳乱糟糟的房间已经被陈姨收拾的干干净净,陈姨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NBA画报,把发霉的墙壁装饰的焕然一新,而陈姨呢,此刻正按着一块木板,用钉锤修补那块被陈砳砸了个大洞的木板床。
陈砳18岁时,陈姨已经60多岁,头发花白,消瘦的皮肉连着骨头,手背上的青筋凸显,触目惊心。
陈姨,这个照顾了陈砳二十多年的老妇人,一生也没享过美国的福。
她在美国工作多年,嫁了当地一位白人搬运工名叫琼斯,他们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露西。
可惜命运无常,琼斯在一次搬运的过程中不慎跌倒,上百斤的货物瞬间压断了他的脊椎,生活不能自理。
从此以后,家里的重担全部落到陈姨一个人头上。
福利院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养不活一家三口,于是,陈姨还在夜间开了一家面馆艰难维生。
陈砳16岁时,不得不离开福利院独自生活,从此之后,他一年到头也很难见到陈姨一次。
陈姨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陈砳从她脸上看不到一点欣喜,更多的却是责备。
“你回来了!”
陈姨语气冷冷的说道:“瞧瞧你这满身臭汗……又打球去了?”
“你怎么对篮球还不死心!”
“难道你就不想想自己的身体情况吗?你不要命了吧!”
“今天我来,只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放弃篮球,复读一年。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将来找到一份好工作!陈姨虽然穷,但再支付你一年读书的费用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放弃篮球,我去福利院打听打听,替你安排一件福利院的工作。福利院工资虽然低,但是稳定,一旦进去基本不存在人事变动,至少能保证你这辈子温饱不是问题。”
“你好好考虑一下!”
陈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陈砳知道,阿姨这都是为他好,眼泪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扑到陈姨的怀里,大声道:
“陈姨……”
“……”
“妈!!!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