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昭颜的头疾是老毛病了,这毛病便是由脸上的伤而起,仁雪无知道,母亲脸上的伤是魔族所为,一刀劈下,伤疤从左眉一直到右边脸颊,父亲母亲都不愿提起那段往事,只说伤母亲的魔族已然死了。后来是父亲用了特制的药膏渐渐消了疤痕,然母亲的盛世容颜却再也回不来了,同时还留下了这时长折磨母亲的头疾。
这头疾便是精通医术的父亲也不能根治,每次犯病时,便是以针灸之法配以秋华夜露草的汁液提炼的药水方能压制,再服下一副安神的汤药,睡一宿便好了。
这秋华夜露草只生长在白露节气前后,形如兰花,叶片比兰花肥厚些,叶茎称紫色,是一味很真贵的药材,它生长分散,产量稀少,奇特的一点是,它只在夜间出现,以夜露为饮,白天是找不到的。
酉时已过,郁昭颜刚服了汤药沉沉睡去,仁雪无煮了些粥,父女俩人坐在小院中的枣树下用饭,天已经完全黑了,此刻漫天繁星不及石桌上的金晶闪耀夺目,光华照亮了父女二人面前的饭菜。
仁南光道:“那蟒就这么扔在那里了?”
“嗯”雪无答道。
“可惜了,蟒牙呢?”仁南光问。
雪无道:“没取。”
仁南光道;“哦,就算是蟒皮也是稀罕物啊”。
雪无道:“莫非您想去取?”
仁南光道:“你母亲的药不多了,那十几株秋华夜露草需早些采回来才是,我想着顺便就去寻寻那大蟒的尸身,既然它命绝与此,就不该暴殄天物,去晚了恐就让什么猛兽糟蹋了。”
雪无赶紧说:“那十几株秋华夜露草分布的甚是分散,我与父亲一起,兵分两路可以快一点”。
仁南光摆摆手:“你母亲需要人照顾,你不能去”。
仁雪无有些失望,但父亲说的在理,自己也只能点头答应,看到桌子上的玄胆金晶,仁雪无问道:“父亲,那这颗玄胆金晶您打算怎么处理?”
仁南光道:“你带着吧,或许有用。好啦,天已入夜,希望赶在下雨前把东西采了,其他事回来再说吧,我走了,照顾好你母亲”。
仁雪无道:“深夜入山,父亲千万小心。”
仁南光点点头,起身拿了蓑衣斗笠与采药的竹筐便踏出了院门。
是夜,一场新雨又给这山中平添了几分秋凉,寂静的空山之中唯有雨声阵阵。雨水打在坤元圣女阁的殿顶,隐隐勾勒出其歇山式的硬朗的轮廓,又在朦朦胧胧间融化在雨雾之中。
仁雪无从梦中惊醒,“又是一样的梦”,仁雪无定了定神,二十岁过后她便常作一噩梦,梦中一女子胸膛绽裂,黑气与鲜血迸出,扑面而来,每每梦到此处仁雪无便惊惧而醒,如今已是习惯了。恍惚之际,秋风携雨吹开了前窗,仁雪无顿觉一阵湿冷之气袭来,寒凉之余倒也清醒了三分,窗外闷雷滚滚,仁雪无看着房檐垂落的雨帘,不由得担心起进山未归的父亲。
突然一道雳闪划破天空,雷声炸响山谷,闪电的光芒之下,仁雪无隐约看见前院圣女阁屋顶上一道黑影翻下了后房坡,仁雪无瞬间困意全无,翻身下床,从墙上摘下佩剑,刚一推开房门,母亲郁昭妍已提剑站在了自己门前。
“见机行事,切不可贸然出手”郁昭颜轻声说道。
“娘,您头疾在身,不可……”
话未说完,只听得店内“哗啦啦”一阵碎裂之声,仁雪无不由得抬头看向神女阁方向,眨眼之际郁昭颜已飞身穿过了圣女阁正院与后院之间的月亮门,不见了身影,圣女阁前后院落都不大,穿过隔墙俩三步便是正殿的后门,仁雪无付身前冲,纵身越上隔墙,脚尖一点墙头,便上了圣女阁屋顶后坡。
仁雪无侧耳一听,殿内刀剑相交之声清晰可便,一定是母亲与来人交上了手,二人似渐渐向正门靠近。仁雪无手摁剑柄附身前掠,刚及中脊,“咣当当”圣女阁正门大开,但见母亲郁昭颜的身体横着撞出大门,“噗通通”滚落在地,随即有一黑衣之人从殿门内一纵而出,手中长刀凌空劈一下,钢锋所过空气似炸裂般哄哄作响,一股蒸腾之气自着刀身喷发而出,郁昭颜不及起身,只得借势一滚,单手推地,整个身体横在空中如梭子一般凌空向后旋转,堪堪躲过刀锋,顺势一剑自下而上斜撩而出,白光过处雨滴尽碎,剑气直扑黑身人面门。那黑衣人侧身后仰,刀尖微微点地躲过这一道剑气,但见身后神女阁房顶之上,一团旋转的水雾顶着一点寒星斜刺而下,正是仁雪无使出的一招携雨式。
那黑衣人不躲不闪,腰中使劲,刀尖擦过地面“次啦啦”火星四溅,迎着剑锋斜撩而上,仁雪无只觉旋转的剑尖似撞到了铜墙铁壁,“咔啦啦”手中剑寸断成几节,随即整个人被一股热浪扔了出去,重重的落点圣女阁正门前的门廊上,廊檐被刀锋冲出的罡气破开一个豁口,碎瓦四溅。
“雪无”郁昭颜声到人剑到,直刺黑衣人的后心,黑衣人身体一转向后一步,本欲让过剑锋反手给郁昭颜截腰一刀,怎料剑尖刚过右肩头,郁昭颜手腕一翻,宝剑横扫黑衣人的顶梁,黑衣人无奈只得缩颈藏头身体往下一坠,躲过一剑,借此机会,郁昭颜已经略过黑衣人,来到了仁雪无身边。
“雪无,怎么样?”郁昭颜蹲下身扶住半躺半坐的仁雪无急切问到。
仁雪无强压着喉头的一口鲜血,说不出话来,用手胡乱抓着母亲的胳膊想要站起来。
不远处传来“次啦啦”钢刀摩地的声音,黑衣人歪着头,不紧不慢向母女二人逼近,照帽面纱之下只见一对黑洞洞的眼窝,行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