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伊万已经身陷囹圄,但他那位名叫维克托的兄长却成为了笼罩着整个远东城挥之不去的巨大隐患。这座城市的里里外外,到处都潜藏着白军的秘密特工,他们犹如变色龙一般,能够轻而易举地变换自己的身份和外貌。有时候,这些潜伏人员会化身为繁忙海港中的普通工人,默默无闻地装卸货物;有时又摇身一变,成为田间辛勤劳作的农夫,埋头耕种着土地;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连街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都极有可能是经过精心伪装的潜伏者。
此时此刻,我正孤独地坐在领主广场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曾经不可一世的帕夫柳克老爷总算如愿以偿地重新夺回了本就属于他的尊贵地位,然而令人心寒的是,他似乎早已将我这个昔日与他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彻底抛诸脑后。如今的我,宛如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民,只能依靠手中那根破旧的手杖勉强支撑身体,落寞地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凝视着不远处那座宏伟而庄严的领主府邸。
“恩泽,是我。”
伴随着这句熟悉而又低沉的话语声响起,我的视线缓缓聚焦到前方。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映入我的眼帘。他头戴一顶精致的黑色礼帽,帽檐微微压低,仿佛刻意隐藏着自己的面容;脖子上紧紧围着一条厚厚的海豹皮围巾,那毛茸茸的质感给人一种温暖且神秘的感觉;身上则穿着一件厚重的皮大衣,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经历过的风雨沧桑。
“老爷,是您吗?”
我揉了揉眼睛,心中满是疑惑和不敢置信。迟疑片刻后,我才如梦初醒般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略显踉跄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他听到我的声音,动作优雅地抬起手,慢慢摘下那副黑墨色的眼镜。刹那间,那双犹如深海一般湛蓝的眼眸暴露无遗,深邃而迷人。与此同时,他左侧脸颊上那道标志性的狗熊挠痕也清晰可见。那道疤痕如同蜿蜒曲折的小路,刻在了他原本英俊的面庞上,但此刻,在我眼中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反而让他更增添了几分历经磨难后的坚毅与沧桑。
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我内心深处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不知为何,就连他脸上那狰狞可怖的疤痕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嗯,我回来了。”
他轻声回应道,语气平静如水,却又如春风拂面般温暖人心。
我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您终于回来了,老爷。这段时间,远东城发生了太多变化,我们都以为您……”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以为我给野兽吃掉了,或者放弃了这里,是吗?不,恩泽,远东是我的家,我怎能就此放弃。”
他迈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显得坚定而有力。当他走到我面前时,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的老朋友。”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但请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维克托的阴谋不会得逞,我会确保远东城的安全。”
我抬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我们需要您,老爷。白军的特工无处不在,我们需要您的智慧和领导。”
他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我会重新组织我们的力量,清除这些隐患。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恩泽。我们需要重新联络那些忠诚于我们的人,重建我们的网络。”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愿意跟随您,老爷。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
他详细地向我说明了接下来的计划,每一个步骤都经过深思熟虑。我听着他的话,心中逐渐充满了信心。曾经那个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领主,他回来了,远东城的光明未来似乎就在眼前。
随着夜幕的降临,领主广场上的灯光逐渐亮起。我们两人,就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火焰,准备点燃远东城新的希望。而那座宏伟的领主府邸,也将再次成为这座城市的心脏,跳动着不屈的脉搏。
我微笑着向他发出诚挚的邀请,请他莅临我的居所一叙。当他踏入大门时,独狼却像见到了可怕的敌人一般,迅速躲藏了起来,仿佛对那位令人畏惧的帕夫柳克老爷充满了恐惧。
不一会儿,翠云端上来一桌简单而美味的中餐。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我从未品尝过如此独特的食品。”
帕夫柳克老爷好奇地拿起一个雪白松软的馒头,又夹起一块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红烧排骨,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咀嚼品味。
“您要是喜欢,可以常常过来坐坐。对了,有件事一直让我感到疑惑不解,您当初为什么要放走维克托呢?”我注视着他,期待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听到这个问题,帕夫柳克老爷明显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竟然认识那个家伙?”
“是啊,自从您被流放之后,他就经常出没于这一带,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搞得人心惶惶。大家提起他都是咬牙切齿。”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帕夫柳克老爷沉默片刻,缓缓放下手中的馒头,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开口解释道:
“唉,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啊!其实,维克托的养父谢尔盖老爷与我乃是至交好友,我俩不仅是朋友关系,更是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所以,我实在无法狠下心将谢尔盖老爷的两个儿子全都抓捕入狱,那样对于谢尔盖老爷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
“嗯……这也情有可原,他毕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沉吟片刻后,轻轻地说道,心中略微有些无奈和叹息。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望向坐在对面的帕夫柳克老爷。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呵呵,年轻人,你肯定没有看到过维克托凶残的一面吧。”
帕夫柳克老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与戏谑。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做什么了?”
我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帕夫柳克老爷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那杯由我父亲精心酿造的甜酒,轻抿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
“他啊,让他的手下们杀死了整整一个排的红军!那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倒在了他的屠刀之下,死状惨不忍睹。不仅如此,他还丧心病狂地把他们的胳膊、腿全都砍断,让这些可怜人的躯体变得支离破碎。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放纵自己的猎犬们去撕咬那些已经死去的红军战士,以至于他们的尸体被啃得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
说到这里的时候,帕夫柳克老爷就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仅仅是微不足道、稀松平常一般,那张威严的脸庞之上竟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产生。只见他依旧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端起手中精致的酒杯,轻抿一口杯中的甜酒,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此时,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和震惊,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帕夫柳克老爷,脱口问道:
“那您为何不以如此严重的罪名处死他呢?”
话音刚落,那些残忍可怕的暴行瞬间就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闪现,一幅又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我不寒而栗。
然而,面对我的质问,帕夫柳克老爷却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回答道:
“留着他自然有其用处,毕竟他可是帮我钓到了像马克西姆那么大的一条鱼啊!至于‘после переправы снести мост’(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嘛,我恐怕还真做不来。更何况,他好歹也算得上是我朋友的儿子。”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闻声而起,快步走到门前,伸手轻轻将那扇沉重的庄园大门缓缓推开。门开之后,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其中一个男子头发枯黄,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整个人看上去瘦骨嶙峋;而另一个女子则是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不堪,仿佛已经许久未曾进食。从他们那饥肠辘辘的眼神以及抽动的鼻翼不难判断,想必正是因为嗅到了我们家中炖排骨所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才一路寻到此处。
“求求您,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那两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之人跪在地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我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他们,心里暗自思忖: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前来讨饭的人身份难辨,说不定就是白军派来的奸细。然而,当我看到他们那脏兮兮且瘦骨嶙峋、宛如麻杆一般的身躯时,心中的戒备竟不知不觉间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不放心地叮嘱道,然后转身走进屋子,打算去取一些食物给他们充饥。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待在里屋的独狼却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般,突然猛地从里面窜到了院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