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里，迷迷糊糊中听到妈妈说：“要得起床烧水了。”

再醒来时是妈妈在说：“水开了，叫人来杀猪吧！”

听到要杀猪，我一骨碌翻身起床。妈妈说：“阿四，杀猪人还没来。外面冷，再睡一下。”

我说：“睡不着了，我要等着看杀猪。”

妈妈顾不上管我，转身出去了。父亲也自顾出门去叫人。

我走出堂屋门，听到父亲在栅栏门那儿喊财叔。进到厨房，只见灶上热汽腾腾，大铁锅上盖的竹簸箕、麻袋根本挡不住往上冒的热气，腾起的热气迷漫了厨房的房顶，黑黑的椽子都不见了。厨房里热乎乎的，就像夏天一样。

妈妈还在往灶膛里加柴，灶锅洞口的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在妈妈的脸上欢快的跳动。

“妈妈，你再加柴水就烧干了。”

妈妈伸手搂着我说：“锅里的水要随时开着，一落汽就又得烧一阵才会开。更废柴。”

“妈妈，要烧开这么一大锅水，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水在昨天晚上就烧热了，锅洞里的火灰里埋着柴，一晚上都热乎乎的。半夜里我起来把大火一烧，现在不就热气腾腾的开了。”

“小四，来火塘这儿坐着，奶奶烧火给你向。”

“你奶奶起来烧火塘了，出去跟他一起向火。等下杀猪人来这儿提水烫着。”妈妈说着把我拉出厨房。

我说：“我不想向火，我要看杀猪。”

奶奶说：“杀猪要在院子里，来火塘这儿坐着一边向火一边看。”

我坐在长板凳上，看着奶奶把火烧旺。

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进家来，奶奶伸头出去看。

来人说声：“大妈，起得这么早。火塘都烧旺了。”

我听出来的是财叔，就喊道：“财叔来向火。”

“阿四，小娃家老早早的起来做什么？”财叔说着坐到我身边。

奶奶替我回答到：“说是要起来看杀猪。”

财叔摸摸我的头说：“杀猪有什么好看，被窝里热乎乎的才舒服。”

奶奶问财叔：“阿财，你家哪天杀猪？”

“我爹说要到初二才杀，那天属马。”

“属马好，来年猪养得如马大。”奶奶说，“我家没法挑日子，要就上班的人。”

财叔说：“其实哪天都好。捡日子都是老迷信。”

“人家说‘迷信迷信不得不信，信就灵，不信就不灵’”

“大妈，那都是讲笑话的。现在新时代都不讲这些了。”

杀猪人陆续到来，妈妈在厨房里喊道：“水涨干了，杀猪的动手得了。”

“水涨那就动手！”

“今日大年三十杀猪的人家多，等下别家又来叫。”

灶脚下发出了指令，再蛮横的男人听到都不敢违抗。不大一会，猪圈那边就传来人吵猪叫的声音。

奶奶慌忙的点上松明火去照亮，我跟过去远远的站着，只见父亲用手轻轻的拍着猪后背，嘴里呼着“走！走！”猪就乖乖的走出圈来。

猪刚走出圈门，就被早等着的几个汉子伸手按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