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妖气？”

钟天阳皱着眉头，呢喃了一句。

随后又摇了摇头，他也不敢确定，毕竟现在的他还没踏上修行之路，帮义庄的鬼婆婆送东西的时候，见过五位老人的一些奇异手段，见过很多普通人没见过的东西。

例如，妖。

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他也比镇上的人要知道得多，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修行者，知道终南镇很特殊，知道镇上的人出不去，知道外面有璀璨大世，知道外面很精彩。

可知道又如何，他出不去，看不到那些繁华，若不是当初被义庄中的婆婆所收养，他也活不下来，更不会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能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五位爷说了，他没有任何灵根，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所以走不了修行路。

钟天阳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要不然他早就死了，也不会被义庄的鬼婆婆收养，更不会帮鬼婆婆送东西，最终认识五老。

他识字，也是五老无聊时教他的，五老还告诉他，书中自有黄金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经常捧着书本，希望从书中找到另外一条道。但很可惜，书中只是告诉他世界的绚烂，没告诉他怎么踏入这个绚烂的大世。

钟天阳将自己玉佩收回了衣襟，贴身放好，随后呢喃道：“莫非，那位白姑娘被妖物给缠上了？”

他话音刚落，立马说道：“不好，乔二三说还要去给个准信！”

一想到自己的兄弟有可能遇到妖物，钟天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便急忙朝着养他长大的义庄而去。

义庄这个地方，镇上的人都十分忌讳，专门负责收敛镇上一些可怜人的尸体，义庄的主人叫鬼婆婆，收养了钟天阳之后，钟天阳便一直帮义庄做事儿。

哪怕他回到了自己的祖屋居住，也依旧帮鬼婆婆打理着义庄。

有些时候是背尸体，有些时候是帮忙叠一些烧给亡者的金元宝和纸人，也会在鬼婆婆的教导下打几口棺材。

说来也奇怪，只要鬼婆婆一让他打棺材，棺材才做好，小镇上便会有人出事，棺材立马就会被卖出去。

正是靠着这些营生，鬼婆婆才能靠着义庄养活自己和五位爷爷。

不管是做棺材，还是叠纸人，都不是钟天阳最主要的活儿，他最主要的活，是帮鬼婆婆把一些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送到终南山中，送给那五位在山中生活的老爷爷。

钟天阳来到了义庄，抬头看向了义庄牌匾上的三个大字：黄泉渡。

别人一来到黄泉渡这地方，总会浑身一颤，心里头莫名地发寒，特别是看到破败的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和飘扬的白幡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哪怕是大白天来这地方，也会觉得渗得慌。

钟天阳不一样，他来到这地方只会觉得亲切，而且身上还会莫名地一暖，给他一种回家的感觉。

黄泉渡不大，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如果有不明就里的外乡人来到这儿，肯定会以为是座破庙。

“咯吱”一声，钟天阳推开了门，今天是七月十五，月儿很圆，还带着一丝丝猩红，月光落在了地上，风一吹整个黄泉渡里的白幡扬起，大殿中放着十几口棺材泛起了光。

这十几口棺材是钟天阳最近打的，才上了漆，也不知道谁即将成为这些棺材的主人。

棺材下方，还放着不少纸钱，往里看去还有一尊红色的神像立在大殿之中。

按照鬼婆婆的说法，他们这黄泉渡阴气重，容易招来妖魔鬼怪，所以需要一尊阴神来镇着。

这种说法钟天阳自然理解，不过他不懂的是这穿着红色衣袍，手里拿着一柄长剑，身材魁梧，腰间还别着一把扇子的神像为什么没有脑袋。

莫非，没有脑袋的神也能镇压妖魔？

这个问题，他也没问过鬼婆婆，按照惯例，来到残缺神像前上了三柱香。

本来今夜他应该祭拜自己父母的，不过鬼婆婆告诉他没这个必要，他父母早就魂飞魄散了。

人死之后，尚且有魂魄，只要魂魄还在，父母总会看着自己的孩子，那边算不得是孤儿；只有像钟天阳这样父母完全消散于天地之中，没长辈念着想着的人，才是真正的孤儿。

对于鬼婆婆的话，钟天阳自然不会怀疑，毕竟他算是鬼婆婆一手拉扯大的。

钟天阳祭拜神像之后，便开始看向了四周，他此番前来是想请鬼婆婆跟他一起去一趟白家村的，乔二三现在去了白家村回话，他的玉佩又感受到了妖气，他修行无望，想要救人就只能来求鬼婆婆。

可他环顾四周，除了飘动的白幡，还有那些纸娃娃露出诡异笑容盯着他之外，哪有鬼婆婆的身影。

“鬼婆婆……”

纵然钟天阳胆子大，也经常来这地儿，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于诡异，总让他觉得后背发凉，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鬼~婆~婆~”

钟天阳又喊了一声，耳边传来了风声，猛地转头看去，只看到猩红的月光仿佛一头伸出了獠牙的怪物，似乎要把他吞没。

棺材之上，泛起了一丝血红色的光。

一想到隔壁还放着几具尸体，钟天阳更加害怕了，咬咬牙，右手伸出了中食二指，左手扣着自己的右手，中食二指指向了自己的眉心，牙关打颤。

这个手决，他和鬼婆婆去乱葬岗背尸体的时候看鬼婆婆用过，叫做避鬼诀。

不过他身上没有灵力，避鬼决自然不会有用，只能低着头颤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鬼，我天生肾精不足，体力不支，不好吃身子也不好，找我没用……”

钟天阳读过书，自然知道这些话的意思，不过他曾经和终南山中五位老爷爷请教过避鬼诀，其中身形消瘦，鼻头泛红，喜欢喝酒的酒鬼爷爷和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并且嘱咐过他，若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这样绝对有用，毕竟鬼魂找人，要么是为了吸取元阳，要么是为了上身，这番话就是表明自己元阳不足，身体也不行，所以鬼魂听到这话一般都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钟天阳读的书少，曾经瞪着眼睛让酒鬼爷爷别骗他，酒鬼爷爷只是白了他一眼，在他身上点了两下，便抱着酒葫芦不再理他。

要是平常日子，钟天阳可不会害怕，但可惜今天是七月十五，传说中鬼门关开的日子。

听得周围没动静了，钟天阳送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突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钟天阳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今夜明明有些凉，可额头上却出现了大滴大滴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