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身体好起来，我保证每天早睡早起，健康饮食。再也不熬夜刷手机，再也不吃垃圾食品……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真诚的祷告”，李长贵此时真切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然而，祷告无用。

回家的公交上，李长贵头晕地吐了一地。害得他母亲连声向司机和周围的乘客道歉。

好不容易捱到了家里，李长贵将身体摔在床上，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耳边传来阵阵不明意味的呓语。

朦胧间重重叠叠的黑影挤满了视线，熙熙攘攘地裹挟着他在天地间游荡，向着某处不断靠近。

虚幻诡异的氛围让李长贵心中恐惧油然而生，却又浑浑噩噩地怎么也唤不醒自己。

直至黄昏时分，李长贵的耳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恍惚间一道柔和的光亮走进屋里，他的意识才突然被拉了回来。

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湿透，气喘吁吁。

“长贵还没好吗？……哎，我听说前面冷阿姨家孙子之前也是这样的症状，去医院也查不出原因。

……后来去找瞎眼婆瞅了一眼，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丢了魂。

又让哑巴喊魂，立马就好了。要不……你也去试试？”

听声音是隔壁的王婆，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婆子，不仅在家里吃斋念佛，还爱去镇上的教堂赶礼拜。信仰坚定，最是喜欢散布一些鬼神怪事。

“再不行，你就跟我去教堂赶礼拜，向主祷告，主不会坐视不管的。”

王婆将粗糙温暖的手掌覆盖在李长贵的头上，用尖细的嗓音叨咕了一大段“主啊、可怜的孩子、请您庇佑、阿门”之类的，又交代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母亲送走王婆后返回屋内，柔声问道：“醒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下点面条给你吃？”

李长贵伸手抓住母亲的手掌，感受到丝丝凉意，提起气力来说道：“妈，我不饿。我头晕得厉害，要不咱去瞎眼婆那看看吧。”

他平日里虽是不大信这些，但是真遇到这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病症，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急病乱投医的思想。

“你想去看看也行。我们明早起去看。”

“不，我想现在就去。”李长贵睡醒之后，头晕的症状更加严重，已经到他无法忍受的程度了。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何熬过即将降临的漫漫长夜，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瞎眼婆那瞅瞅。

“那瞎眼婆每天都是限号看病的，今天这么晚了，肯定早没有号了。”

“我们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有号呢。”李长贵继续坚持道。生病之人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的。

“唉，”母亲愣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但还是点头答应，“好吧，那我骑车带你去。”

不一会儿，李长贵被母亲扶着坐在电动车后座上。他浑身软绵无力，只好将整个身子趴伏在母亲背后。

李长贵家住在城郊结合处的村落里，而瞎眼婆则在城里。一条笔直黝黑的国道泾渭分明地划分开城市与乡村。

母亲骑着电动车载着李长贵在国道上一路向西。

西天边被夕阳染透，万顷红霞。

夏日傍晚的凉风吹拂在李长贵的脸上。晕晕沉沉间，李长贵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骑自行车载着他在乡间田野游玩的日子。

好怀念小时候啊……

李长贵下意识地呓语道：“妈，要是你一直都在就好了。”

骑着电动车的母亲温柔一笑，用宠溺的语气说道：“妈一直都在啊。”

“妈妈……”李长贵头晕得已经几乎丧失了意识，迷迷糊糊间一串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妈妈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一辆大货车呼啸着从电动车旁疾驰而过，带来一阵疾风和震耳的鸣笛。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李长贵猛然惊醒。

“不对，我没有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