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女孩隐隐猜到,她吃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这怪病不会因为吃药而好转,也不会因为停药而恶化……
但她不敢赌。
这怪病已经伴随她八年之久,每一次患病,她都觉得自己仿佛要撒手人寰,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用手触摸自己的大腿,只觉得满手冰凉。在她的腿部,血液仿佛自寒气四溢的深渊里涌出,她浑身的热量和力气都被它吞噬殆尽,连同她向着阳光呼救的声音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这怪病会将她的心脏也冻结呢?
女孩不知道。她说不出答案。
她觉得自己是个濒死的人。
没有人会期望与一个濒死的人交朋友。
孩童们渴望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她也曾享受温柔的清风吹拂在身上的感觉。
可一旦病发,她就只能躲在树荫下,呆呆地望着远处,无忧无虑的欢笑与嬉闹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也曾有一些玩伴,有稚嫩纯真如同天使的朋友,但她们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怪病。
若是她一直无法从轮椅上下来还好,可病情的发作反复无常,往往昨日达成一起玩耍的约定第二天就无法兑现,同伴们对她施以同情的目光,温柔地说要不我们不去游乐园了,今天我们来陪你。
女孩摇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情破坏了同伴们美好的周末,不能履约的是她,理应被抛弃的也是她。
久而久之,她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地与越来越多的人疏远,蓦然回首,她已经是孤身一人。
女孩孤独地站在冰川之上,寒风凛冽冻结了她的双腿,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作一块冰雕,被雪覆盖被风吹倒,直到所有人都忘却了她的存在。
本该如此。
可现在……
许阳握紧她轮椅的后背扶手,问道:“我推你进去?”
“……谢谢。”女孩细若蚊吟。
经过门槛,许阳往上提了一提,带她走进了屋子。
和许阳的一样,这也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屋,但内部的装潢比他自己的还简陋一些,似乎所有不必要的家具都被卖了出去。
“……卧室。”
苏雨露的卧室也和外面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几盆绿植和书柜里的藏书,再无其他物品。
似乎是为了方便取用,她的书柜下层摆满了瓶瓶罐罐。
“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了。”
许阳松开扶手,视线落在那一堆药瓶上。
他还从未走到女孩的卧室中,看见这一番景象。
他之前与苏雨露签租房合同时,女孩没有发病,她还能正常行走,双方是微笑着达成了一致。
那时女孩还带着他在小区里兜了一圈,向他介绍这个小区里的花园与廊亭,细数这里的景致,讲故事一般告诉他孩童们常在哪里玩耍,老人们常在哪里晒太阳。
她常常在阳台上向外探望,于是小区里的每一处变化每一点改造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后的几天,许阳因故再次敲响她的门,看见的她,已经坐在了轮椅上,表情冰冷,眼神也死寂如灰。
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