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将讲学之事交给屈承之后,便转身离开,到城门口坐着等县令到来。
巫师这边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是县令,只要拉拢了县令,计划便成功一半。
张淮此人不是楚人,是从咸阳派来的,秦人务实,想要拉拢他比屈宗要难许多。
不过,方时知道一件事,而这件事张淮也知道,这就给了他机会。
他相信,只要能让他把话说完,张淮必然会答应陪他一起演戏。
正如方时所想,在屈宗开始讲学不过半个时辰,张淮便带着秦卒过来。
见到身穿黑色官袍的张淮,方时缓缓上前行礼:
“贫道红中子拜见张县令!”
张淮神色严肃:“尔既知秦律,为何还敢聚众讲学?”
“只为天下不再起战乱!”
“笑话!商君言:国用《诗》、《书》、礼、乐、孝、弟、善、修治者,敌至,必削国;
大秦不以诗书而兼并天下,如今你教导黔首读书识字,是何用意?”
方时丝毫不惧:“商君亦言便国不法古、治世不一道,张县令何以固执己见?
大秦奋六世之余烈而兼并天下,始皇帝实行零分封郡县制,也不过是为了这天下不再起兵戈。
今吾以读书识字诱惑黔首,使他们起誓不再祸乱桐柏县。
若一县可行,那么天下亦是可行。
楚人重诺,又崇巫敬神,用此法令桐柏县黔首归心于大秦,这是否符合始皇帝大一统理念?”
张淮面露疑惑之色:“你真是为秦?”
“不!吾只为天下安稳!若楚国一统天下,吾则为楚;若齐国一统天下,吾则为齐。
儒道法墨等诸子,一生只希望天下再无战争,吾亦是如此。
然天下统一而人心不一,若不让天下万民归心,不用十年,战争必然再起。”
说到这,方时轻叹出声:“张居士身为县令,定能明白楚地黔首想法。
说句难听点,若他日咸阳有变,楚地必然率先叛乱。”
张淮心中一惊,他在楚地三年,很明白楚人对秦人的怨气,离咸阳越远,怨气越多。
特别是九江郡,统一天下已经九年,那边至今还有人反抗大秦。
想到这些,张淮沉声开口:“你如此做法便能让楚人归心?”
见张淮松口,方时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怕遇到犟驴,一切惟秦法是从。
方时指了指不远处的摊子,轻声开口:
“张县令,那边有人卖汤水,不若我们去那边祥聊?
贫道这法子不敢说让全天下归心,可是让桐柏县贵族和黔首,都不再反抗大秦还是可以的。”
“呵呵!”
张淮神色冷了下来:“红中子,吾便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能说服吾,外面那些人必然要受秦律处置。”
“请!”
两人来到摊位坐下,方时向老板要来了两碗清水,随后右手食指沾着水,在桌面上写下三个字,大一统!
“张县令可知何为大一统?”
张淮沉声开口:“听你这语气,如今大秦还不算大一统?”
“不算!”
方时缓缓摇头:“大一统说的不仅仅是土地的统一,还有军政财、民族、理念等等的统一。
何以秦法在六国推行如此之难?那是因为你们面对的不是各国黔首和贵族,而是周王朝六百余年的礼制。
商鞅之法经过数代人的努力,才让秦人接受,而始皇帝却要自己一代人时间,让天下六国接受大一统,可能吗?
这便是双方最大的冲突,想要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便是双方互退一步。”